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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转帖] 玫瑰花开在爱情的疤下 [打印本页]

作者: 悠然南山    时间: 2011-5-25 20:52     标题: 玫瑰花开在爱情的疤下

玫瑰花开在爱情的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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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2010年3月,独自背着行囊离开江城,草长莺飞的季节,海风吹来还有些凄凄凉,汽笛声环绕周身,回望生活其中六年的这座城市,陌生又遥远,失去了继续停留的理由,这景观,只是他城。
  我以为,离开,放下所有的过往,不再呼吸这里咸湿的空气,不再行走在这斑斑驳驳的大榕树下任风拂袖而过,就会有一个开满木棉花的简约小镇,让我信步行走。会有一段全新的感情和未来,抹去那些伤疤和疼痛。
  可是我错了,那把叫爱情的刀在我的心上划了一道深深的伤,而在伤疤底下,我早已孤自种下了一片无垠的玫瑰花。花朵盛开,花刺扎在皮肉底下,血肉模糊。
  二:
  2004年的夏天,只身一人来这座海滨城市求学,我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穷学生。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利用课余时间在一家酒店做兼职服务员,在那里,认识了江亚明。
  那天江亚明陪客户在我打工的酒店吃饭谈业务,身边带着一个小女孩,看上去四五岁的样子,神情有些呆滞,为了不影响与客户的谈判,江亚明与餐厅经理商量是否能让一个服务员帮他照看孩子。我是刚去餐厅上班不久的新员工,对工作流程还不是很熟,照顾小孩的差事自然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小女孩叫思锦,不爱言语,五岁了行动还有些不利索,是个难以伺候的固执孩子,指着什么要什么,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我是家里的独生女,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很自然便惹了祸。
  在我没注意的时候思锦溜进洗手间把一个女顾客的化妆包扔进了水池,化妆包的女主人大发雷霆,任我怎么道歉也不罢休,还在整个酒店大吵大闹。
  江亚明闻讯赶来,让我想不到的是,看上去温文尔雅的他粗暴地打了小思锦,他打了一个五岁的智商有缺陷的小孩。巴掌落在稚嫩的脸庞上声音刺痛了我的心。
  打完以后他抱着小思锦流了泪,一个五尺男儿,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犯了错的女儿向别人鞠躬、道歉。
  “思锦不哭,是爸爸不好,是爸爸不好,爸爸跟你说对不起”,他帮女儿拂去脸上的泪水,声音哽咽。第一次,我为这个男人心疼了。
  三:
  后来我便又多了一份兼职,就是照顾小思锦,江亚明当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司业务员,工资低工作繁忙。没有钱请保姆,又没有足够的精力来照顾女儿的生活。所以我只是象征性地收了他给的一点打车钱,有空便去帮他照顾小思锦。
  小思锦叫我玥姐姐,她说幼儿园的小朋友总是欺负她没有妈妈。她问我是不是如果她也有妈妈了别的小朋友就不会骂她是野孩子了,就会让她一起玩丢手帕了。眼神里的无辜和早熟让我觉得这个小女孩内心里所承受的是一般正常孩子无法承受的苦楚。
  思锦的妈妈在她还不到两岁的时候因为忍受不了女儿的智障和生活的艰辛,扔下年幼的女儿和曾经深爱过的丈夫一去不复返,从此再没有在他们的生活里出现过。
  江亚明从小在孤儿院长大,除了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们没有其他的亲人,十五岁开始一个人来到这座城市打拼,做过泥水匠学徒,做过搬运工,做过安保员,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甚至在冬天的时候在垃圾堆旁边捡过别人不穿的破棉衣裹在身上御寒。后来自学了高中课程,上了夜校,便进了广告公司当业务员。
  事业一步一步走上正轨,与相恋两年的妻子走向婚姻殿堂,美好生活的灿烂阳光环绕着他,一切美好都有了期待和憧憬。
  就在他努力为生活打拼的时候,命运又跟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女儿出生以后迟迟不会讲话,反应迟钝,整夜哭闹。终于在两年多的煎熬里妻子忍受不了生活的艰难无情地抛弃了这一切离开了,将他的生活又一次推向了烟雾弥漫的深渊。
  四:
  接下来的时间,看着小念锦一点点长大,一点点进步,学会叫爸爸,叫玥姐姐,学会自己穿衣服,学会给爸爸倒茶、拿拖鞋。每一个进步,都融入了江亚明太多的心血和精力。
  小思锦似乎与我很投缘,常常在深夜了不肯睡觉吵着要玥姐姐给她讲故事,江亚明无奈便给我打电话,让我在电话里给思锦讲故事,直到她安静入睡。
  江亚明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他在电话那端道歉打扰了我休息,充满诚意,这个男人,承受的艰难,用什么词语才足以形容?
  江亚明给我带水果,说只是顺便路过,也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一点,可是袋子里全是我爱吃的苹果和火龙果。还有西瓜霜润喉糖,我容易喉咙干燥,随身都带着润喉糖。
  有空的时候我去幼儿园接思锦放学,在幼儿园门口她骄傲地告诉小伙伴们她的玥姐姐对她可好了,玥姐姐还给她讲故事。
  幼儿园开亲子大会的时候,江亚明去外地出差了,老师打来电话,旁边是小思锦的哭泣声音,她说玥姐姐你快来,他们都有妈妈在,就我没有。
  我赶到幼儿园的时候,老师说电话号码是思锦告诉她的,孩子站在教室门口看着别的小朋友的妈妈大哭着不停念这组数字。她要玥姐姐来参加亲子大会像其他小朋友的妈妈一样陪她做游戏。
  小思锦抱着我破涕为笑,她第一次站在讲台上讲话,声音清晰而洪亮,她说她最爱的人是爸爸和玥姐姐。
  江亚明从外地回来的时候,思锦兴高采烈地牵着我们的手在木棉树下奔跑,她说:“爸爸我可以叫玥姐姐作妈妈吗?我要在睡觉前听爸爸和玥姐姐一起给她讲故事。”
  一个孩子,满眼的企盼,脸颊发热,内心里有情愫在乱穿,我知道我已经离不开眼前的这两个人了。放开同情和心疼,还有一些东西在飘飞。
  看向江亚明,他马上将眼神转向远方,是在逃避吗?
  晚上收到他的短信,他说,孩子乱说的,别往心里去。
  那一夜,我失眠了。
  五:
  大三的时候,学校安排我们专业的学生去外地的报社实习,每周回学校一次,每天晚上,都会收到江亚明的短信,有时是问一些生活琐事,有时说是小思锦想玥姐姐了。都是一些平素的文字,却成了我每天晚上的期待。
  我知道,有一个叫做爱情的东西,在我的心里慢慢发芽成长。
  江亚明留给我的点滴都成了一个人寂寥时思念的凭据,行走在黄昏的大街上,有脚踏车从身边驶过,我开始惦念那个踩着脚踏车带走清脆铃声的人就是江亚明,他带着我周游世界。
  单纯而又简单的念想,在心底滋生。
  周末去看思锦的时候,她总是站在门口等我,走进屋里,有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菜香蔓延开来,温暖了我的心。我想我是向往这样的生活的,油烟味、饭菜香、孩子笑、还有一个人温情的等候。
  这时候思锦已经上一年级了,江亚明每天在睡前锻炼她的语言表达,思锦的讲话速度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她给我唱老师教的儿童歌曲,听着听着眼泪便流了出来。江亚明递过纸巾,手指触碰的那个瞬间,他警觉地缩回,说对不起。
  或许,有一些现实,我们都无法承载,没有勇气轻易去掀启。
  江亚明的书桌上,还放着他与妻子出游时的合照,笑得那么灿烂,跟高空悬挂的艳阳相合一体,我知道他的办公桌里还有他们的结婚证,这么多年,即使她走得杳无音信,即使小思锦连妈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但是那个远去的女人,她还是这个家庭的一员。
  江亚明从未提起过她,但有那么一些时候,他还是会看着照片发呆。
  六:
  大学毕业,父母在家乡给我联系了很好的工作,可是我拒绝了,继续留在这座城市,我想我是在憧憬着一些什么的,我留恋这里的人和事。
  在微黄的街灯下,江亚明说我应该回家乡去,有父母的关心是幸福的,一座不叫家乡的城市终归不是归宿。
  “可是我想要的家就在这座城市里,我希望那个家能让我对这座城市留有惦念,我希望与我爱的那个人一起勇敢地面对生活。”那是我第一次与他对视,这个三十而立的男子,太多岁月的痕迹印刻在他的脸上留下深深烙印。棱角分明却让我看着想哭,这个让我深深爱着又心疼着的男子。
  我不怕他的内心还存留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沈玥,有些时候,生活很残酷,并不只是有爱情就够的,你应该有一份纯洁而浪漫的爱情。或许你现在爱着的那个人他承受不起你的这份情意。”远处的车灯直射过来,那么刺眼,让我看不清楚转身而去那个人的身影。
  转身,离去,夜色模糊了视线。就这么结束了吗?没有开始便已结束。
  七:
  “玥姐姐,你快来,爸爸流了好多血,你快来呀玥姐姐···”思锦的哭泣声音从电话那段传来,还有汽车的呼啸和行人的喧嚣。
  在市医院的病房里看到江亚明的时候他刚做完包扎手术,看见我进门他马上把目光转向了窗外。他说对不起麻烦你了。语气生硬又生疏。
  小思锦被吓到了,抽噎带着咳嗽,她手里拿着一个水晶飞机,翅膀被折断了一只,她说这是爸爸给玥姐姐买的生日礼物,爸爸说玥姐姐最喜欢这个飞机了,爸爸每天都拿着这个飞机在窗户旁边发呆。都怪她贪玩在车子上举着飞机乱动才害爸爸出了车祸。
  那一天,当我抓着江亚明的手的时候,他没有再逃避,手掌很温暖,我想一直握着不放开,一直到老。
  我相信,辛勤灌溉的小树苗一定会茁壮成长的。
  下班后去学校接了思锦去医院照顾江亚明,在家里给他熬好喝的排骨汤,一口一口吹凉的送进他的嘴里,暖了我的心。
  不善言辞的江亚明抓着我的手,给我厚重的承诺,一定给我一个美丽的未来。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满足?
  八:
  当我满心欢喜地设计我们的未来的时候,一个人闯了进来,像一个黑客,没有一点预兆,打破了所有的程序。
  思锦该叫妈妈的那个人回来了,江亚明思念的锦,她回来了。她用挑衅的语气倚靠在门口:“呦,已经换女主人啦?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呢?”
  我以为江亚明会把她赶出去的,至少不会欢迎她的到来,在这个家最需要她的时候决绝地离开的女人。
  可是我错了,错得那么离谱。
  江亚明牵着思锦的手走到那个女人的面前让她喊妈妈。告诉孩子妈妈回来的。
  原来我什么都不是,我这么自以为是地高估了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位置。
  生活多好笑,就像偶像剧,女主人回来了,我只是个多余的外人,该脱下围裙走出厨房了。
  我想我是不应该哭的,不该在没有交手的对手面前将自己的脆弱暴露无疑。
  可是抓起包往外走的那一刻,我还是那么狼狈,像个失败者落荒而逃。不敢在门口那副大大的“相伴夕阳”的十字绣面前停留半步。不敢回望。
  背上行囊,离开。我以逃避的方式逃避了这座曾经很温暖如今却冰冷刺骨的城市。
  去了遥远的北市,江亚明曾说过,他小时候生活的孤儿院在北市,只是单纯地想要去看以看,看完以后就回家,然后潇洒地放下。爸爸说:“回来吧傻丫头,家里总比外边温暖。遇到什么事都有爸爸妈妈在呢”。
  在孤儿院里,看到了很多单纯可爱的孩子,他们的笑容那么纯净,不掺杂一丝的俗世烟尘,不曾被污染过。
  我领养了一个三岁的小女孩,给她取名叫小亚,她朝我笑,水汪汪的大眼睛,漂亮又可爱,却不会讲话,院长说是因为刚出生的时候被父母放在外面没人管把嗓子哭哑的。
  江亚明,如果你知道我在离开江城的最后一刻为了报复你也为了报复我自己,把我们的孩子扼杀在生命的最初阶段,你会不会恨我一辈子呢?还是你根本就不知道有这样一个生命的存在?那一晚,在酒精麻醉了大脑的情况下你抱着我,唤我作锦。
  九:
  回家以后,我在家乡的一个杂志社做编辑,生活归复平静,我想我是不适合风浪的,应该开始慢慢适应这样的生活。一个人的时候,告诉自己,有些想念,留在心里就好。
  那天在杂志社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长久的沉默让我紧张,气息那么熟悉,揪住我的神经。江亚明说:她走了。你,还会回来吗?
  原来,我只是一个候补队员,我该为自己打抱不平吗?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如果有这么一天,我会决绝的挂断你的电话,与那些过往告别。可是似乎我错了。爱情受伤了会结疤,玫瑰花盛开的季节会刺出心伤。所以当远处传来你的鼻息时,我开始徘徊和犹豫。
  
  十:
  街灯摇曳,这个季节的江城,台风刚刚过境,街边的狼藉还未完全清扫干净,原来的行李箱还在,装着一些怀念和徘徊。
  可是这一次,我应该回去吗?有没有那么一条路,是你带我走向未来的绿色通道?我不知道,我找不到。
  那些伤疤,刚刚结痂,可是又一次被刺捅破。
  或许,我该等下一个天明,再坦然面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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