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坚持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喜欢一个人呆在阳台上。譬如星期六的上午，室友们都和各自的女朋友出去约会了；譬如星期天的下午，室友们都挤在寝室里看有颜色的电影；譬如开学第一天的早晨，室友们都和各自的女朋友开房去了还没有回来；譬如离校前一天的傍晚，室友们都和各自的女朋友开房去了……总之，当我无处可去的时候，我就会去阳台；但是，并不是去阳台的时候就是因为我无处可去，譬如拿到第一笔稿费的那个下午和第一次接到挂课通知的那个上午……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喜欢一个人呆在阳台上。月初的时候，钱包丰盈，我会买一板德芙，站在阳台上，扶着栏杆，一口一口地慢慢啃；吃完之后，再到楼下超市买一板，回到我的阳台上，扶着栏杆，一口一口地慢慢啃……月末的时候，钱不太够用，我会用从河坊街买来的小葫芦盛满矿泉水，站在阳台上，扶着栏杆，一口一口地慢慢喝；喝完之后，走进寝室再把葫芦灌满，回到我的阳台上，扶着栏杆，一口一口地慢慢喝……德芙巧克力和葛岭矿泉水的滋味不尽相同，但对于我，却似乎没有多大的差别。这就好比在精美的窗户里看到的流星不会比在破烂的门框里看到的多，因为流星并不是因为窗棂或是门框才滑落。他的滑落，有他自己滑落的理由。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喜欢一个人呆在阳台上。但是，当我呆在阳台上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自己是一个人。阳台对着西边，阳台的对面，也是阳台，是同级女生的宿舍。我双手撑在栏杆上，把身子探到栏杆外面。我不仅看到了同级女生的宿舍，还看到了更远的地方。不是图书馆前面的荷塘，也不是实验楼前面的点景石，而是更远更远的地方。那在西方，是一个无论是脚步、声音还是视线都不可及的地方，而我却看到了，用心。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喜欢一个人呆在阳台上。但是，当我呆在阳台上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一年级的时候，对面的阳台上偶尔会有一个同级的女生，在我呆在阳台的时候也站在阳台上；偶尔，我会把音箱的音量开到最大，一个人在阳台上听《1000 Words》和《Eyes On Me》；偶尔，她会穿上新买的漂亮红色衣服，从阳台这头走到阳台那头，再转个圈，然后又从阳台那头走到阳台这头……偶尔，偶尔，我们也会一起羡慕地目送楼下亲昵的情侣；偶尔，偶尔，我们也会相互注视……室友问我为什么不追她，我说我在坚持。他们又问我在坚持什么，我却没有回答。因为我所坚持的是他们早已经无法理解，甚至是很多人早已经遗忘的，矜持。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喜欢一个人呆在阳台上。三年级以后，偶尔我会在阳台上折纸飞机。没有课也没有讲座的下午，我会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撕了一张红色的信笺，折好了又拆开，拆开了又折……直到天色渐渐暗了，我才把手里已经有些发软的纸飞机扔出去。看着红色的纸飞机掠过一对对亲昵的情侣，掠过依偎在别人怀里的红色身影……最后却终于没能飞上对面的阳台，渐渐失速，下坠，准确无误地掉进对面楼下的垃圾桶里。音箱里的音乐早换成了《Silence Goobbye》和《Lost Boy Calling》,而我，却还在坚持我自己的坚持。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喜欢一个人呆在阳台上。临近毕业的时候，偶尔我也会冲一杯立顿的奶茶，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楼下的直道上一张张稚气而陌生的面庞。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喜欢一个人呆在阳台上。只是喜欢，只是一个人，只是……有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