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发帖

追妻巧计(中篇言情小说)



    为了隐藏对汪巧铃的爱恋,
    欧正扬只得放浪形骸、
    不停地换女友,
    以图忘记她的存在……
    因为──
    她是他弟弟的女朋友!
    而他弟弟的腿,是他弄残的。
    只是,六年后,
    他弟弟要娶妻了,
    新娘却不是她!?
    这是怎么回事?谁摆的谱?
    该死的老弟竟是这般不识货!
    既然老弟不要她,那他就……

  他爱她!
  他所有的一切放浪形骸、对女人的冷漠、像换衬衫般的女朋友一个换过一个──全是为了掩饰他对她的爱,但是没有用!再娇、再艳的女人,在他的眼中。也比不上她的一分纯真,他对她的感情,只能深深地压抑在心底最深的角落,他单恋她六年!
  整整六年,他的眼中没有再看过别的女人一眼,但是事实上,他对她,却连一个放肆的眼神也不能表露;因为,她是他弟弟的女朋友!
  而他弟弟的腿,是他弄残的!
   
         ☆        ☆        ☆
   
  汪巧铃静静地站在一旁,羡慕地看着桌旁学姊们像众星拱月似的围着那耀眼的太阳──欧正扬。每个参加T大辩论社的女生,全都是为了他而来。
  平常一向空旷安静的辩论社。因为每个星期六欧学长的回社指导学弟妹,吸引一些平日不见人影的幽灵社员回笼。而显得热闹非凡;连一些非社员都会兴冲冲地跑来“参一脚”。
  她不怪那些学姊,因为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她虽然不是因为欧学长才入社。但是从第一次见到欧学长起,她的心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但是她却不敢和其他人一样围在他身边,假藉着问问题和撒娇来亲近他。
  她和他是完全相反的类型啊!他是太阳下的天之骄子,光彩耀眼得令人不敢逼视;而由于她的害羞、木讷、不起眼的外表,她永远像是角落中一只最安静的老鼠。
  汪正生夫妇是台南乡下的老实种田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与世无争的农耕生活。他们一辈子没离开过家乡,靠着祖先留下来的地耕作,而种的也是租先以前种的稻米。每天担心的事只有天不下雨、米缸里没米。
  女儿是他们夫妇老年以后。偶然才有的。
  汪巧铃生下来的时候,她的大哥往军中当兵;等她稍微懂事,她的哥哥已经娶老婆,搬到外地发展了。
  汪正生夫妇对这突如其来的女儿,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思去管教她了。
  夫妇俩平常留个饭团给她当午饭,便下田去了。他们不是虐待她,只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汪巧铃的童年玩伴,是家中那只大黄狗──小黄,及那只每次下蛋都咕咕叫的母鸡──咕咕。距离她家最近的邻居,也远在一公里外。
  小学,汪巧铃念的是偏远山区的分校,只有一个老师和二十个学生;同学的家则分布在这座山的各处,小学毕业的同时,学校也因为学生人数太少而关门了。
  国中,她念的是山下的国中,为了赶一小时一班的客运班车,汪巧铃总是来匆匆、去匆匆。三年的时光,她不认识班上任何人,班上的人也从没有注意到汪巧铃的存在。
  高中的时候,汪巧铃终于认识了她的生平第一个朋友──坐在她隔壁的杨文倩。
  杨文倩的个性正好和汪巧铃相反。她爱笑、活泼、乐观,是父母珍爱的独生女。
  如果说杨文情是太阳,那汪巧铃便是她背后的阴影,因此,班上的同学都在私底下戏称汪巧铃为“杨文倩的影子”。
  当时学校规定每个学生都必须参加社团,没有任何喜好的汪巧铃,便随杨文倩参加辩论社;杨文情参加辩论社的最主要原因。则是因为辩论社的社长是她的男朋友。
  每次随杨文倩到辩论社,杨文倩总是高兴地和社员开玩笑,和男朋友打情骂俏;而汪巧铃则是默默地在一旁排桌子、擦椅子。
  高中三年毕业,汪巧铃并没有因为认识了杨文倩这个朋友,或参加了辩论社而有所改变。她依然木讷而内向;唯一的改变是,她意外地考上了台北的T大,必须负芨北上念书。
  而杨文倩则甘心地留在家乡,在男朋友家中的小工厂帮忙,准备男朋友一退伍,便快乐地结婚去。
  因此,汪巧铃又是孤单一个人了。
  大学不比高中,各人有各自选修的课程,有各自的交友圈子,人际关系也更冷漠,从不会主动向人攀谈的汪巧铃更孤单了。
  寂寞之余,她参加了第一个向她邀请的社团。恰巧又是──辩论社,在社团迎新的茶会上。她遇到了她这辈子的恋人──欧正扬!
   
         ☆        ☆        ☆
   
  T大的辩论社。近几年在大学圈里简直出尽了风头,只要社中的灵魂人物──欧正扬出马,战无不克、攻无不胜,每次的辩论比赛。总能不负众望地捧着冠军奖杯回来。
  他最轰动的一场辩论赛。是他大学三年级的时候,代表台湾到美国参加世界大学生辩论比赛。击败了来自四十九个国家的大学对手,赢得了冠军的荣耀。
  欧正扬,就是人们口中那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
  外公是总统府资政,父亲是欧氏财团的总裁;而欧氏财团则是台湾排名前三名的大财团。
  小时候,欧正扬便被父亲送到英国当小小留学生,白白胖胖的模样,人见人爱;青少年的时候,他的皮肤好得熬夜三天也不会冒出一颗青春痘来;十八岁时,他的身高已经超过一百八十公分了,高高壮壮的身材,再加上三分稚气、七分邪气的笑容,常常让他能同时交往三个以上的女朋友。
  因为弟弟摔断腿的缘故,他和弟弟又回到台湾,并且参加大学联考。
  欧正扬轻而易举地就考上了T大的国贸系。
  度过四年顺利的大学生涯。当了两年兵后,他又回到T大当研究生。
  而注意到汪巧铃,是在他大学二年级上学期的事。
  永远是瞩目焦点、永远是女孩子包围对象的欧正阳,他的名字在T大,甚至比一些偶像明星更具号召力!像他这样的一个人,应该是不会注意到一直站在角落的汪巧铃。
  无奈她的“名气”实在太大了,让他难以忽略她的存在。
  只要他在社团,就会听到有人叫:“小老鼠,帮我拿……”
  “小老鼠,帮我买……”
  “小老鼠。帮我搜集……”
  厚厚的近视眼镜遮住了她牛张脸,背后垂着两条粗粗的辫子;整体的打扮。已经不能用“拙”这个字眼来形容了。
  在这个女权主义高张、人人大唱自我表现的年代,她这一身的打扮,简直比古代的翼手龙还吸引人注目。
  偏偏她似乎又有“特异功能”,能把她自己融入背景。而令人难以察觉她的存在。欧正扬觉得她的功夫,简直足以和日本古代的“忍者”媲美。
  欧正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特别注意汪巧铃。可能是她那一身“绝种”的打扮,也可能是他从没有见过像她如此安静、不聒噪、不争着出风头的女生吧!也或许是对她的“特异功能”感兴趣。
  总之,只要他到辩论社,就会习惯性地利用他身高上的优势,越过那些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女生寻找她。而他也发现,只要往角落找,准没错!
  这一次,欧正扬又在角落找到了汪巧铃。正巧汪巧铃也在看他,两人目光一接触,汪巧铃立刻像只受惊的兔子,把眼光移开。
  即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依然可以看清她脸上的红潮。
  喔──原来她也不是无动于衷啊!
  耶?
  欧正扬还来不及仔细分析自己的心思。就听见又有一个学弟头也不抬地大叫:
  “小老鼠,帮我把桌子搬过来。”
  然后就只见汪巧铃咬着下唇。涨红了双颊,吃力地搬着厚重的桌子,一小步一小步地、艰难地往学弟的方向缓缓移动。
  一时间,欧正扬的心中充满了忿怒、生气、心疼,及不舍。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就是不希望看见汪巧铃像她的外号“小老鼠”一样,被人随意使唤。想也不多想地。他排开围在他身边的众女生,走到她旁边,抬起桌子的另一端。
  汪巧铃没有想到有人会帮她。当她惊讶地抬起头,看到是他时,震惊得松开了手。
  桌子下坠,桌脚好死不死地正好打到欧正扬的脚趾,痛得他大叫一声,立刻放开桌子,弯下腰去死命地捂着脚趾,
  众女生一看到自己的白马王子受伤,又起闹地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
  “欧学长,痛不痛……”
  “正扬,要不要紧……”
  “学长,要不要送医护室……”
  欧正扬确定他的脚趾没断后,才把那句到嘴边的脏话又吞回肚里。
  要不要紧?会不会痛?问的简直是白痴问题!若不会痛,当他在干嘛?模仿猴子跳舞啊!
  他缓缓地站起来,原本有些不悦的脸。在看到又被挤回角落的汪巧铃正一脸担忧又害怕地看着他,镜片后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欧正扬顾不得仍隐隐抽痛的脚趾,毅然在脸上挤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安慰她那颗早已吓坏的心。
  “放心,没事,只是吓了一跳,才叫那么大声。”
  众女生循着他的眼光,注意力又转回汪巧铃身上。
  江翠华一向就多嘴,现在更毫下客气地对汪巧铃指责道:“小跑腿,欧学长好心帮你,你干么松手,害学长的脚被打到。”
  欧正扬注意到汪巧铃一句话也不辩驳,只是将原本就已经低垂的头垂得更低,整个背已贴到墙上,似乎恨不得能融进墙壁就此消失不见。
  为了拯救她,也为了一吐胸中怨气,他故意转身责怪学弟。
  “承永,你行喔!居然叫小学妹帮你搬桌子,如果被人家知道我们是这样‘善待’女社员的。明年我们就甭想再招到女社员了。”
  被自己的偶像责怪,林承永有些不好意思地直搓手,“学长,对不起,害你的脚被打到。下次改进、下次改进。”
  这一次,欧正扬紧皱的眉宇。不再费心掩饰他不高兴。
  “承永,你是聋了?还是脑筋‘秀逗’?找在说你虐待学妹,你却跟我道歉,你有没有搞错?”看到林承永仍然是一头雾水的表情,欧正扬气得一把揪着他的衣领,押他到汪巧铃的面前,吩咐道:“向学妹道歉!”
  “小老鼠,对不起,刚才……”
  林承永的道歉辞,被欧正扬抽在他头上的一记铁沙掌打断。
  “你叫人家什么?学妹有名有姓,你却给人家取个这么不雅的绰号,我真会被你给气死!”
  林承永原本要解释大家都如此叫她,下过他注意到欧正扬今大反常地大发脾气,很识时务地闭上嘴,免得找更多的骂挨。
  而已被冷落在一旁的众女生。终于不甘心被忽视。联手半推半拉地将欧正扬推到医务室去。
  上一刻还热闹非凡的辩论社,因为他们的离去,此时又恢复了平日的宁静。
   
         ☆        ☆        ☆
   
  除了星期六或有比赛,平常的日子会来辩论社的人一向不多;而汪巧铃就属于那“不多”中的一个。她喜欢在有空的时候一个人到辩论社发呆。回想着欧正扬上次在这的情形。独自回味仍余留在她心中的影像。
  欧学长注意到她了耶!不仅帮她搬桌子,还因为林学长替她取绰号的事,而训了林学长一顿。
  她知道欧学长一向热心助人,经常帮女同学提重物;帮她搬桌子,不过是举手之劳,说不定他转个身就忘了。而这却是她心底最深处的宝贝。
  以她不起眼的外表,她不敢奢求欧学长会注意到她。但她是一个女孩子,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有一处属于她的幻想天地。幻想有一天欧学长会注意到她这只丑小鸭,然后他会喜欢她、爱她、向她求婚,最后两人结婚;就像是童话故事上写的,两人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她最喜欢“灰姑娘”的故事,但那是童话,是人编的;“麻雀变凤凰”是电影。是人演的。她的理智了解。在真实的生活中。是不可能有这种事发生的。
  即使是英国的黛安娜王妃,也是因为贵族出身,才配得上查理王子;而即使王子和公主结婚,最后还是落得分开的下场。有钱人家,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不是财与财的结合,便是财与势的结合。
  况且,以欧学长出色的外表,以及他的才能、学识,就算配上真正的公主也不为过。
  像她这么受人忽视的人,从开学到现在一个多月的时间,也已经听到他不断的花边新闻。围在他身边的女孩,不是校花便是系花。
  上个月,他才因甩掉S大的校花──沈映月,而声名大噪。对方还是中国小姐选美会上的第三名呢!这样的美人,都吸引不了他,那像她这样的丑小鸭。更不可能有机会了。
  这分感情甚至不能说。说了,只是增加欧学长的困扰,并且让欧学长下次见到她,更避而远之。如果让同学知道了,铁定会成为T大今年度最轰动的笑谈。
  丑小鸭居然梦想着配天鹅?没有自知之明嘛!
  但……幻想总没有罪吧?她可以只在她的心底,将欧学长的一举一动放在心里品尝、温存。欧学长对别人的一句话、一个笑容,都是收藏在她心里的宝物。
  她只要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欧学长,她就满足了;她只要在自己心底慢慢幻想即可,幻想欧学长正──
  “汪巧铃,是吧?”
  汪巧铃震惊地回头,惊讶之余,脱口而出:“欧学长,今天不是星期六,你怎么来了?”
  话说完,她才为时已晚地捂住嘴。天!她在说什么?好像在赶欧学长走似的。
  欧正扬心情愉快地看着汪巧铃颊上升起的两朵红霞,他有多久没看过女人脸红了?
  “我丢了一枝钢笔,所以过来找找。看是不是上星期六掉在这了。”
  汪巧铃脸上好看的红潮全褪了去,只剩下一片惨白。完蛋了!完蛋了!她才第一次做坏事,马上就被捉到。她不过是想留作纪念而已啊!
  她以为他丢枝笔。不会记得的。所以当她捡到时,才没有还给他,谁知道……
  汪巧铃低着头,低声又结结巴巴地解释:“欧学长……对……不起……我……是我……捡到……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用过,我明天就拿来还你。欧学长……对不起……”
  汪巧铃不住地点头道歉,害怕欧正扬会认为她有偷东西的习惯。
  她不要!她不要留给欧学长的第一印象,就是个小偷啊!
  汪巧铃的道歉,也让欧正扬不知所措。他只是经过辩论社,看到汪巧铃的身影。才临时找个借口进来跟她搭讪。没想到钢笔正巧是被她捡走,让她如此惊惶。
  他原想告诉她不用介意,那枝笔送她不用还了,忽然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改变了主意。
  “巧铃,你明天下午第三堂有课吗?”
  汪巧铃咬着下唇,摇了摇头。她紧张得没注意到欧正扬只叫她名字,而不是连名带姓地一起喊。
  “那好。你知不知道学校后门对面那间‘点子泡沫红茶’?明天下午第三堂课,我们在那碰头。”
  欧正扬说完,不等汪巧铃的回答,便挥挥手离开了。
   
         ☆        ☆        ☆
   
  汪巧铃躲在学校后门,一下子探头出去偷看,一下子又紧张得走来走去。
  自从欧正扬昨天那几乎是命令的邀请后,她的心就一直狂跳到现在。
  她紧张得吃不下、睡不着,连上课时教授在讲些什么,她一句话也没听进去,脑中只充满了要去见欧正阳这件事。
  欧学长邀请她?这是她作梦也不敢梦见的事,现在居然实现了。虽然她一直告诉自己,欧学长可能是约了人,顺便请她将笔送过去而已,不是一个约会,自己不要高兴太早、不要抱着太大的希望,免得失望时更难过。
  虽然她的理智一直告诫她,她的心还是掩不住一丝丝期盼的喜悦。时间到了,她还是紧张无措地躲在这。
  汪巧铃深吸一口气。鼓起莫大的勇气走进红茶店。一进去,就看见欧正扬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喝茶。他没有约其他人!
  霎时,汪巧铃怀着盈满的心,轻轻地走过去。
  “欧学长。”
  “喔!巧铃,坐!你要喝什么?”
  这一次,汪巧铃没有再忽略欧正扬只叫她的名字,全身高兴得都快飞起来的她。根本不在乎喝什么,随手比了目录上的第一种饮料。在等饮料的时候,她赶紧从皮包中拿出钢笔,递了过去。欧正扬看也不看一眼地便收下。
  “巧铃。你念哪一系?”
  “银保。”
  “银保?”欧正扬惊讶得嘴巴微微地张开。“我还以为你不是念准备当个好太太的家政系,就是整天咬文嚼字的中文系呢!”
  “十八岁的我,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自己的兴趣在哪,联考分数到哪,就盲目地跟着大家挤了。”汪巧销轻声地解释着。
  欧正扬同意地点点头。
  “这我能理解。我身边的一些同学、学弟、学妹,也是这样,盲目地跟着人家挤。”说到这,他忽然顿了一下,扮涸鬼脸。
  这个举动吓了汪巧铃一跳,她没想到稳重的欧学长,也会调皮地扮鬼脸。
  欧正扬又说:
  “我倒不是。大学念国贸,硕士念企管,全是被我老爸逼的,一样没主见。”
  “可是我觉得学长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没人逼得动你。”汪巧铃放大胆子,经声地反驳他。
  欧正扬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
  “真被你看透了!我自己的确也很有兴趣,只是现在纸上谈兵,有些枯燥。忍不住发发牢骚。”
  汪巧铃微扬着嘴角,正想回答,却被一个拔尖的女高音打断,尖锐的声音,吓得她从座位上跳起来,鸡皮疙瘩掉满地。
  那女子一走近,一展股地就坐在欧正扬的旁边,身体紧紧地贴着他。两人的关系,明眼人一看即知。
  “正扬,你在这里也不跟人家说一声,害人家找好久。幸好有人看见你走进──”辜娟娟的话在看到欧正扬对面坐了一个女孩而停下来。
  “娟娟,我跟你介绍。这位是我社团的学妹──银保系的汪巧铃;巧铃,这位是辜娟娟,外文系三年级。”不知道为什么,欧正扬有点不太想把汪巧铃介绍给辜娟娟,那样子好像有点……将小绵羊送入虎口的错觉。
  “辜学姊,你好。”汪巧销轻声地说着。她不仅知道辜娟娟是他们外文系的系花,还是欧学长的现任女朋友。
  看到对方冶艳的脸孔、玲珑有致的身材。一袭紧身的迷你短裙,更衬托出她一双修长的美腿。对汪巧铃而言,更是一大讽刺。
  她刚刚才和学长说几句话,就高兴得忘了形;学长才陪她聊了几句,她却以为学长终于注意到她了。可笑啊可笑!有沈映月和辜娟娟这样的女朋友围在身边,哪个男人还会多看她一眼?
  辜娟娟从头到脚地打量汪巧铃一遍,确定汪巧铃对她不构成“威胁性”后。连招呼也不打一声,迳自又转向欧正扬施展她的“嗲功”。
  难堪又痛苦的汪巧铃,胡诌个理由,低着头匆匆地离开了。
  欧正扬正想喊住她,只可惜辜娟娟两只手像是章鱼的吸盘,立刻缠上来。
  “正扬,你听我说……”欧正扬给她一个讥讽的笑脸。
  “不听行吗?你从一进来就一直说个不停。”
  辜娟娟脸上闪过一丝的怒气,但是很快又被她压制下来。
  欧正扬是欧氏财团的长子,等今年一毕业,立刻会进入欧氏。他那个残废弟弟,根本构不成威胁,将来欧氏财团必然是他的;只要她能捉住他,别说她一个人,就算是她一家子。吃喝一辈子都绰绰有余。
  况且,以他的外表、学识,带出来才够面子。她辛辛苦苦才把他从沈映月那边抢过来,可不能现在失败。
  欧正扬在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他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吗?她和沈映月一样,看的全是他这张脸和他背后的欧氏财团!
  他几乎可以听见她脑中盘算的声音。
  认识汪巧铃以后,他才对自己的品味感到怀疑。真奇怪他以前是哪一根筋不对,居然和她们这种工于心计的女人交往。她们看的永远是自己,想的也是自己。除了那张脸孔和身材外,她们简直就是一部善于精打细算的电脑。如果有一天他破相了,或欧氏垮了,她们恐怕会当他是得了“AIDS”般的躲。
  可是汪巧铃不会。她像中国传统的女人,外柔内刚。平时,她可以在丈夫的背后支持他;遇到有事,她也可以站出来和自己的丈夫并肩作战!
  她也会是最具母爱的妈妈,会教养出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来,即使是调皮的儿子,也能拥有她最温柔的笑──因为这些是她和她所爱的人的结晶。
  欧正扬脑中立刻浮出汪巧铃挺着大肚子。巧笑倩兮地对着一个面孔模糊的男人微笑。
  他已经开始嫉妒起这个他自己幻想出来的男人了。
   
         ☆        ☆        ☆
   
  “巧铃──汪巧铃──小心!”
  随着这个警告声而来的,是一颗快速飞来的篮球,又狠又准地砸中汪巧铃手中的课本,将她的国贸、经济课本全砸得掉落一地。
  一个帅气的身影越过扶手,捡起球,又扔回球场。
  “高世勋,小心一点,你差点打中我学妹,你知不知道?”
  欧正扬将散落在地上的课本捡起来,交给仍处在吓呆状态的汪巧铃。
  “巧铃,对不起,我同学投篮时太用力了,没砸到你吧?”
  “没有。”只有三魂跑掉七魄而已,汪巧铃心有余悸地想着。
  欧正扬用手指轻敲大脑,忽然想不出话好说。真难得他这个辩论冠军,也会有辞穷的时候。
  “上次在红茶店,真对不起!娟娟太没有礼貌了。”
  真奇怪,今天他怎么一直在向她道歉?
  “没关系,辜学姊很漂亮。”而美丽赋予了她自负的本钱。这句话汪巧铃没说,不过他也明白。
  “你上个星期怎么没来社团?难得你会缺席。”
  当他依惯例在四个角落找她,却落空了,曾有那么一秒,他还以为她真练成了“忍术”,融进墙壁了呢!
  他死也不会承认他在找不到她时,那一刻的惊慌和失措。
  那顶多只是……只足……就只是……习惯上不适应的感觉罢了!
  对!就是这样!就好像习惯常坐的一张椅子,有一大一屁股坐下去,才发觉椅子已经被人搬走了那样的震惊、惊吓和不信。
  那绝不是恋爱的征兆!
  绝──绝──对──对──不──是!开玩笑!围在他身边的美女多得是……呃,虽然辜娟娟和沈映月两人工于心计,却不代表所有的美女都是工于心计呀!
  尽管汪巧铃真的很温柔和文静,那又怎样?
  就算她的笑容真有那么“一点点”的可人,那又怎样?
  就算她的气质真有那么“一点点一的惹人怜爱,那又怎样?
  反正他是绝不可能舍弃众美女,而爱上这只丑小鸭的!
  咦!等等、等等,怎么扯上“爱”了?
  欧正扬还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绪当中,汪巧铃已经说出她准备好的理由。
  “教授临时出了一份报告,要我们星期一交。我忙着找资料,才没有时间去社团。”真正的理由是,她不想再自己骗自己了!
  只要欧学长对她好一点、亲切一点、陪她多说几句话,她就高兴得忘了自己几斤几两重。等回到现实,看到欧学长的女朋友,她才发觉自己的平凡。
  由云端摔下来的滋味,一点也下好受啊!
  她再也不要尝到这种苦味了。她宁愿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欧学长,就令她很满足了。
  欧正扬决定抛开问题。反正他绝不可能会喜欢上汪巧铃就对了,而生日party是每个人都邀请的,没必要独漏掉汪巧铃。
  “巧铃,这个星期日你有没有空?我在我家开生日patty,每个人都得到,我可不接受任何不到的理由喔!”
  就在汪巧铃咬着下唇犹豫不决的时候,欧正扬又像上次一样,挥挥手,不等任何回答地就越过扶手,回到球场上去了。

  ------------------
  炽天使书城OCR小组   愁雨 扫描校正

TOP

    汪巧铃捧着一盒礼物,犹豫不决地在欧宅的大门口走来走去。

  往前走几步,汪巧铃心中的小天使便悄悄地警告她说:不行!不行!不是说好不再靠近欧学长的吗?

  回头再走几步,汪巧铃心中的小恶魔又耻笑她:既然都来了,好歹也把礼物拿进去吧!

  再住前走几步,小天使又叮咛她:不行!依欧学长的为人,收了礼物,必定会留下你,还是走吧!反正欧学长人缘这么好,不差你这一份礼。

  再往回走,小恶魔又跑出来捣蛋:你怕什么?来都来了,欧学长还会吃了你不成?今天各人这么多,说不定他根本下会注意到你.你只要进去看他一眼就好了。

  就在汪巧铃心中的天使和恶魔交战不休的时候。背后有个声音喊住了她。

  “喂!你是要进来还是要走,赶快下决定行不行?别挡住人家的大门口。”

  汪巧铃转头,看见铁门内一个年纪和她相仿的男孩。“对不起,你能不能帮我把这礼物交给欧学长?”

  男孩看了汪巧铃一眼,打开铁门,推着轮椅转回去。“你自己不会交给他,我又不是你的佣人!”

  事到如今,汪巧铃顾不得仍争不出个结论的天使和恶魔,硬着头皮跟着男孩进去。

  男孩灵巧地推着轮椅来到大客厅。随即专注地看着超大电视,不再理会汪巧铃。汪巧铃只好挑张沙发坐下来。

  过了一会,她才发觉电视演的是电影名片“真善美”。

  “这部片子我已经看过两遍了,每次听到奥黛丽赫本的歌声,都觉得好感动。”汪巧铃试着友好地打开话题。

  欧正帆大翻白眼。

  “拜托。你是从哪座山出来的?有点知识、有点常识、有点学识,要不然也看看电视嘛!那是茱莉安德鲁丝,不足奥黛丽赫本!”

  “台南的六角山。”汪巧铃讷讷地回答欧正帆。

  欧正帆听了,差点从轮椅上跌下来。

  这女孩真绝,他随便说说,她居然真的回答!他忽然很想整整眼前的女孩,反正她的目标一定也是他哥,为了维持形象,她绝不会向他哥告他的状。

  欧正帆露出了一个“伪善”的笑容。

  “对不起,我忘了自我介绍,我是S大二年级的欧正帆。”

  “你好,我叫汪巧铃。”

  鱼儿上钓了。

  欧正帆再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我哥在学校一定很花心吧?我帮他介绍我们校花沈映月,他居然不到两个月就把人家给甩了。”他安心地等待对方的反应。

  依惯例,对方一听劲敌是他介绍的,大部份人都会不再理他──辜娟娟是一例;而也有特别开始巴结他,希望他把她“推荐”给他哥的──江翠华又是一例。

  可惜欧正帆这次纠错了。

  “沈小姐很漂亮。”天天照镜子,汪巧铃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台湾如果要排美女榜.排到十万名也排不上她。

  欧正帆很“用力”地听,还是听不出有一丝醋味。

  可恶!他就不信她对他哥没感觉。

  再换一招。

  “虽然沈映月撑不到两个月,我哥还是很肯定我的眼光喔!依我看,辜娟娟大概也撑不了多久了。”这暗示够明显了吧?赶快巴结我吧!

  欧正帆今年八成流年不利,不适合签“大家乐”,否则铁定“杠龟”;因为怎么猜,怎么错!

  “这男主角叫什么名字啊。”汪巧铃特意岔开话题。

  欧正帆皱紧眉头。

  看来,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实──汪巧铃可能是台湾八岁以上、八十岁以下的雌性动物中,唯一对他哥“魅力”免疫的“绝迹种类”。

  他对她开始有一点好感了。

  “我哥去山下接那些似乎没有手、没有脚,却有两个嘴巴的‘怪物’。”似乎在印证他的话,一大堆喧晔声从外面传进来,欧正帆在听到辜娟娟高八度的尖锐女高音后,受不了地大翻白眼。“不过你也可以听到,那些‘怪物’到了。”

  “巧铃!一欧正扬惊喜地看着沙发上的人儿。

  在山下看不到她,他还以为她真的不来了呢!正想打电话把她挖过来,没想到她早已安好地在家等他了。

  早知道就不要去山下接他们,让他们自己上来就好了嘛!又下是没来过,让他白白错过巧铃。

  “汪巧铃,正扬真是好大的面子,居然请得动你!你一向独来独往,这一次居然来参加正扬的party,说下定你对正扬……”辜娟娟故意不把话说完,其他几个女孩已经听出她的话意,轻经地笑了出来。

  眼尖的辜娟娟,可没有忽略欧正扬对汪巧铃特别的态度。虽然汪巧铃的外貌对她应该构不成威胁,但她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汪巧铃,这可不行哟!”江翠华故作遗憾地摇摇头。从刚才她就和辜娟娟一路吵上来,现在有一个现成的“受气包”让她们打,她也乐得配台辜娟娟,把目标指向汪巧铃。“汪巧铃,你不要会错意,误会了正扬的意思,这会让正扬难做人的。”

  江翠华的一句话,击中了汪巧铃心中最深处的恐惧。她一直担心欧学长的邀请,只是礼貌上的随口说说而已──毕竟她不属于学长的“红粉知己”之一。

  欧正扬看到汪巧铃惨白的脸色,正想喝斥两个多嘴的女人,没想到却被欧正帆抢先一步。

  “巧铃,我要换到楼上去看电视,省得有堆‘苍蝇’在旁边嗡嗡地飞来飞去。你来不来?”

  让汪巧铃作决定的不是辜娟娟和江翠华刻薄的言辞,也不是自身的格格不入感,而是欧正帆那双熟悉的寂寞眼眸──只要她照镜子。就会往镜中看到同样的寂寞。

  推着欧正帆上楼的汪巧铃,没有看见欧正扬强压抑下来的嫉妒。

  “巧铃?第一次见面就叫得这么亲热!”江翠华下屑地说着。不过当她遇上欧正扬凌厉的眼神,吓得不敢再多说什么。

  欧正扬看着楼上,从喉咙深处直冒上的醋味,差点没呛死他。

  ☆        ☆        ☆

  碰!

  “不行!”欧正扬气得大拍桌子。

  只可惜他生气的对象──欧正帆,仍是无动于衷地吃茗他的早餐,倒是引来欧氏夫妇的皱眉。

  “正扬,有话好好说,不要一大早就拍桌子。”难得欧国豪今天会在家,也算是弥补昨天欧正扬生日他却不在家的愧疚。

  欧正扬似乎没听到他爸的话,仍是眼睛冒火地死瞪着他弟弟。

  “正帆,你们昨天才第一次认识,根本都还不了解对方,你怎么可以作这种草率决定?”

  欧正帆终于从他的稀饭中抬起头来.扔给他哥嘲弄的一眼。

  “草率决定?我不过是在告诉妈,我很喜欢巧铃,想再邀请她到家来玩而已,听你说得多严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要娶巧铃呢!况且,巧铃又不是你的女朋友,就算我真的要娶她,也不干你的事!”

  “你们才第一次见面,相处几个小时的时间,你能认识巧铃多少?你居然敢开口说你喜欢巧铃!”

  “一见钟情、一见钟情!就算你没碰上,至少也听过吧?巧铃的身上有好几项我非常欣赏的特质呢!”尤其是她不受他哥哥勾引这一点。

  他原本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好!欧正扬,他愈说不行,他就愈要交上汪巧铃给他看!

  “一见钟情。就算你喜欢巧铃,也要考虑巧铃喜不喜欢你啊!”

  一反刚才的嘻皮笑脸,欧正帆的脸沉了下来。“是呀!我们是该考虑到巧铃对我这个‘残废’的感觉!”

  欧正帆话一出口,餐桌上的气氛立刻冷了几分。

  “正帆,我没这涸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你根本就是这个意思!正扬,你也不想想正帆的脚是谁造成的?你弟弟到底得罪你多少,你要弄断他的脚?你是不是嫌这样还不够狠。所以时时提醒正帆他的脚啊?欧正扬,你现在立刻向正帆道歉!”欧母丁姚芳气极地向欧正扬骂道。

  “够了!姚芳,别再多说了,事情过去就算了。”看不过去的欧国豪,终于开口制止他老婆。

  但是事情没有过去;只要欧正帆不站起来、丁姚芳不看破这件事。事情永远都不会过去!

  尽管有数个医生保证,只要欧正帆肯再练习走路,他一样可以再重新站起来。但是依欧正帆的态度,恐怕此事要成梦幻了。

  “妈,算了,您别生气了。不过。正扬,你的反应未免也太紧张了一点吧!难道──你也在喜欢巧铃?”欧正帆说。

  丁姚芳也觉得欧正扬今大的反应很反常。

  “正扬,你女朋友一大堆,三、五个月换一个,你还嫌不够多呀!我看汪巧铃似乎很乖巧,你平常要跟谁在一起我不管,不过这一次我不准你去招惹人家,你还嫌害正帆害得不够吗?我先警告你,这件事不准你来妨碍正帆,”

  “妈,算了,哥不会跟我抢的。”欧正帆挑衅地看向欧正扬,看他敬不敢回应他的挑战。

  看着餐桌上其他三人怀疑的眼神,欧正扬可以感觉到身上那根叫“内疚一的绳子,似乎愈绑愈紧了,紧得他连喘气都觉得困难。不管了!反正他原本就对汪巧铃没意思!

  “那种丑八怪!谁会爱上她?正帆喜欢,就让他去追好了!”欧正扬“碰”的一声扔下碗筷,拎着背包气冲冲地出门。

  ☆        ☆        ☆

  “欧学长……”汪巧铃迟疑地看向欧正扬。

  当欧正扬在校园拦下她,转告她欧正帆找她时,她一直认为欧正帆是有了新片子要介绍她看;毕竟那天在楼上,他们不是一直在谈论电影吗。

  现在怎么会变成了欧正帆在向她要求交住呢?

  欧正扬假装冷漠地别过脸去,事实上却是屏气凝神地在注意情况──

  “巧铃,你是不是讨厌我?”

  “当然不是!正帆,你是少数几个愿意和我交朋及的人,我怎么会讨厌你?”

  “那么是为了我这一双腿喽?”提到他的脚,欧正帆就像发了疯似的,用力猛捶他的脚。“像我这样的残废,谁会爱我?谁肯当我这个残废者的女朋友!”

  汪巧铃不忍地捉住欧正帆的手。

  “正帆,别这样!你不要太在意你的脚,没有人会在乎你的脚的。像我就没有注意到你的脚的问题,我很乐意做你的朋友。”

  想到有人也像她一样生活在封闭的世界,就让她心酸。为了欧正帆,也为了她自己,她急切地希望能当欧正帆的朋友,拉他走出这个象牙塔。

  汪巧铃的意思是指普通朋友,而欧正帆却把它解读为女朋友。

  “巧铃,你真的答应当我的女朋友了?”

  “呃……”

  正当汪巧铃犹豫着该怎么婉拒欧正帆才不会伤了他的自尊心的时候,欧正扬和欧正帆已经把汪巧铃的沉默视为答应。

  欧正扬怒气冲冲地站起来。

  “拜托你们两个,别在客厅演这种恶心的爱情戏好吗?看了就教人想吐!”

  欧正扬一说完,就冲了出去,留下满脸惊愕又心碎的汪巧铃。

  而欧正帆则一脸得意地咧嘴大笑,不知道是因为汪巧铃答应当他的女朋友,还是因为终于气走了他哥。

  ☆        ☆        ☆

  一年后──

  欧正扬的毕业舞会。

  “你在学校时。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不过现在你毕业了,你就给我收心点!”

  对于他爸的命令,欧正扬只是“嗯”了一声,表示他听到了。

  欧国豪忍不住地皱紧眉头。正扬最近的脾气,大到连他这个做爸爸的都忍不住要发火。以前他也曾经因为正帆的事而陷入低潮,可是不至于糟到像这半年来的模样;脾气火爆不说,连女人都换得凶,甚至几次半夜都是带着满身的酒气回家。今天他扔下一个重要的会议赶回来,只为了替他办个毕业舞会,却发现他这个主角躲在角落!

  若不是知道他儿子交女朋友的能耐,他还会猜想正扬是不是失恋了呢!

  正扬一向让他少操心,可是一操起心来,就要白掉他一半的头发!

  他真是愈来愈不能了解这一代的年轻人了。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又不说,每天摆着那张臭脸,难怪姚芳受不了地希望他到海外分公司去。

  不知道真是八字的关系,还是上辈子的罪债,从小姚芳就特别偏爱正帆,现在又为了正帆脚残的事,她对正畅的态度非常不和善,不知情的人还真会以为姚芳是正扬的后母呢!

  好不容易正帆交了个女朋友,才开心一点,现在又换成正扬。唉!开公司远比养儿子容易!

  “毕业后你打算做什么?”

  欧正畅端着一杯酒,专注地直视前方,连头都没有转。

  “随便。”

  欧国豪好奇地顺着儿子的眼光看去,却只看到欧正帆和汪巧铃在说话,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

  算了!他们年轻人自有他们年轻人的想法,他这老一辈的是难以理解他们的,只要他能做好他交代的事,他也懒得管那么多。

  “我希望你把你那些女人的关系处理好,不要惹出麻烦来。我要介绍两个人给你认识,看到那个站在楼梯口、削短头发的女孩子没有?”欧国豪确定欧正扬真的有转头看到她以后,才继续接下去:“那是‘峻兴’你方伯伯的女儿──方若茵,峻兴百分之五十七的股票,都以信托基金的方式摆在她名下。虽然现在她才十七岁,不过如果你能娶到她,等到她二十岁,正式取得经营权后,峻兴差不多也是我们的了。你女朋女这么多个,不会连追个小女孩都有问题吧?”

  欧正扬低头望进酒杯,在心底问着自己:可以吗?

  他真的可以在巧铃的面前,压抑住自己的感情,将原本对她的爱恋,转献给另一个女人吗?

  他能受得了在她的面前,和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耳鬓厮磨吗?

  当他对她的感情都快隐藏不住的时候,他还有精神去追求另一个女孩子吗?

  他能承受得了巧铃当着他的面,祝福他和另一个女人吗?

  一连串的问题,答案是──他不能!

  但是不能又如何?这一场“情战”,在一开始就是谁先开口谁就赢了;他甚至在半年前还死硬脾气地反驳了自己对巧铃的爱,今日的相思,怪谁!

  他的蠢,大概是世界上少见的,直到巧铃和正帆在一起,他才发觉到他的一颗心,早交给巧铃了。

  每次见到巧铃时,他就有如置身在天堂、有如刚初恋的少年;他的心跳加速、血液似乎沸腾了起来,第六感似乎也变得更敏锐,即使背对着门,他也会知道巧铃来了。

  但是当他一旦记起她是来找正帆,他立刻又被打下了地狱,浑身像是泡在冰冷的水中,彻寒的感觉直透入他骨子、钻进他心窝;而嫉妒的小虫,亦钻进了他的心,在每一次看见巧跆和正帆在一起的时候,就啃噬他的心、翻搅他的肠、嘲笑他的感情──嘲笑他是个懦夫,不肯承认自己的感情,结果失去了这辈子的珍爱。

  他交了无数的女朋友,只是希望她们能让他有片刻的时间忘了巧铃的存在,忘了他曾干下什么虫事!

  只可惜到目前尚无人能成功。她们的声音都太尖、她们身上的香水味都太浓、她们都太啰嗦,她们都……她们都下是汪巧铃。

  该说是报应呢?还是遭天谴?以前他从不把女人放在心上,只要脸蛋漂亮、身材姣好,都可以成为他的女朋友;甚至不需要他去追,自然会有女孩主动黏上他。

  等他腻了,要求分手的也是他,反正后面还有一大堆在排队。

  而现在,他却被一个认识不到一年的女孩在心上烙了印。

  可笑又可悲的是,他还不得不拱手把她让给他弟弟。

  现在再换一个新的女朋友,又有何差别呢?如果不是巧铃,她们对他来说,全都无所谓了。

  “正扬?”欧国豪叫唤正在神游的欧正扬。

  欧正扬一口喝光杯中的酒。

  “放心,我会如你愿的。”说完,欧正扬随手将酒杯一摆,三两步便走到方若茵的面前。

  “方小姐,有这个荣幸请你跳支舞吗?”

  方若茵平时脑子灵敏、伶牙俐齿的。也被眼前如此俊帅的人给“震”得失去作用,楞楞地把手交给欧正扬,随他翩翩起舞。

  一舞过半。方若茵被震傻的脑袋才慢慢地又开始运转,并且注意到她的舞伴感兴趣的人根本不是她,他看的方向是她的背后。

  好奇地转过头去,她才知道欧正扬看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和一个女人在说话。

  方若茵愈想愈气。什么嘛!请人家跳舞却心不在焉,她的“行情”还没有那么低吧!

  “看什么看!你如果这么关心他们,我们加入他们好了!”

  方若茵气得拖着欧正扬往欧正帆他们走去──

  “你端的这杯汽水,不仅汽没了,连水都是温的,你叫我喝这种东西!”欧正帆不满地正向汪巧铃咆哮着。

  “不能喝,不会自己去倒啊!”方若茵对欧正扬的满腔怒意,正好发泄在欧正帆身上。

  欧正帆眼睛瞪向方若茵,话却是对欧正扬说的。

  “正扬,什么时候你的标准降到这么低了?连这种‘虾米’的货色你也要,有点‘品味’好不好?至少也要等她‘发育’好呀!”说时,他还小时瞄瞄方若茵的“飞机场”,怕“某人”不懂他所指为何。

  如果欧正帆以为方若茵会像汪巧铃一样逆来顺受,那他可就大错特错了。

  打出娘胎到现在,方若茵还不知道“吃亏”这两个字怎么写!

  “没发育。总比‘某人’赖在轮椅上等人伺候来得有出息吧!”方若茵的话字字见血,一下子就剌入欧正帆的要害。

  方若茵话一出口,欧正扬和汪巧铃都倒抽了一口气。这个在欧家数年来都被视为禁忌的话题,方若茵和欧正帆见面不到三分钟,就说了出来。

  如果眼光可以杀人,方若茵大概已经被欧正帆大卸十八块,再放到果菜机里打成碎泥,喂狗吃了。

  “该死的!你眼瞎了啊?你以为我喜欢坐在轮椅上被人当猴子看啊!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我的脚断了!”

  “呃……这位小姐──”

  “对不起,方小姐,我们的舞──”

  欧正扬和汪巧铃都试图打圆场,只可惜两个当事人都不领情。

  “喔!是吗?可是不巧得很,我正好有听我爸提过,医生吩咐你多练习,你就可以再站起来走路了,只是你愉懒不肯练习!”

  “天杀的女人!我偷懒?你没断过腿,你不知道那有多痛!”

  “你少骂脏话,老娘不吃你这一套。痛?痛表示还有希望啊,总比没知觉好吧!”

  欧正帆被方若茵气得都快口吐白沫了。

  “丑八怪,你少在这大声说话,我哥的女朋友一向就换得快,说下定你还可以破纪录,成为时间最短的那一个。”

  “我呸呸呸呸呸……连环十八呸!不巧得很,我还听到我爸和你爸在谈订婚的事。你慢慢等吧!等我当上你大嫂,看我怎么‘伺候’你这个‘小叔’,你等着瞧吧!”

  方若茵当然知道欧正扬为什么肯娶她,不过能拿出来堵欧正帆,她也满意了。

  热战中的两人一心只想用话杀死对方,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观者早已放弃他们,悄悄地踱到一旁去了。

  “好久没看到正帆这么生气勃勃了。”汪巧铃没话找话地说着。

  每次只要站到欧正扬身边十呎内,她就紧张得连脑筋都打结了。这也是她不敢太靠近他的原因之一,她下希望让心上人误解自己是个没大脑的人。

  欧正扬握紧拳头。

  如果单只是听她叫正帆的名字,他都如此心痛,他还能面对他们的婚礼?知道他们会有肌肤之亲?他能每天看着正帆猜测他昨晚是否和巧铃有过亲热?忍受巧铃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而面对的是她和正帆的爱的结晶?

  该死的正帆!该死的命运!该死的他的脾气!

  “别让正帆对你呼东唤西的,家里有的是佣人,你是他的女朋友,不是他的私人护士。”

  “没关系,正帆平常不是这个样子的,是因为今天的party的缘故,看别人跳舞,让他又自卑起来,脾气才暴躁些。”

  她早已习惯欧正帆的脾气了。

  可是他会心痛!

  欧正扬暗暗咬紧牙关,气自己无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呃……欧学长……”汪巧铃背在身后的双手绞得死紧,话说得吞吞吐吐。

  “欧学长,听说……你和辜学姊分手了?”

  她是明知故问。她早知道他和辜娟娟分手了,而且身边又换了好几任女朋友了;只是依偎在他身旁的每张脸孔依旧美得让她自卑。

  汪巧铃啊汪巧铃,你的身边已经有正帆了,而他的身边,也没有可以容得下你的空位,事已至此,何苦你还看不破?人生最傻,莫过于让情丝缠个死紧!

  欧正扬没有说话。他能说什么?他能告诉她,她们全是她的替身?她们全是他用来忘掉她的傀儡?

  说了又如何,让巧铃内疚,也陪着他一起痛苦?

  不!他什么也不能说。有他在地狱就够了,他绝不能把巧铃也拉下去!

  在欧正扬和汪巧铃内心各自挣扎的时候,欧正帆和方若茵已经大战十八回合,而且凄惨的是,欧正帆还是战败而归呢!

  一股怒气无处发的欧正帆,用力地将手中的酒杯扔了出去,气冲冲地推着轮椅上楼。

  汪巧铃留恋地再看欧正扬一眼,担心地追了上去,留下客厅一堆错愕的客人。

  ☆        ☆        ☆

  “她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说我?”欧正帆被方若茵气得发狂地大吼大叫,双手猛扔东西泄忿。

  这大概是欧正帆从脚断到现在以来,所遭受到最大的侮辱了。

  自他出事以后,欧家的人事事顺他、处处让他,连“残废”两个字都不敢在他的面前提起,何曾有人像今天方若茵说得这么白。

  而自卑、又有一点不肯承认的自惭的欧正帆,则将全部的怒气全爆发在摧毁东西上。

  经过欧正帆的怒气一扫,整个房间像台风过境似的。两个月前才花十几万买的电脑,头一个遭殃地被他“请”下了桌子;明亮的落地镜,也被他用椅子砸得玻璃碎片掉满地;整个书架上的书,全被扔了下来,连书架都被推倒在地。

  他的长手一扫,桌上的东西立刻又被扫了下来;他还用他这几年推轮椅锻炼出来的臂力,将厚重的桌子整个掀了起来。

  更离谱的是,连天花板上的艺术灯,都不知道被他用什么方法,扯得连电线都露出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可以有健康的两只脚,而他却是个残废?为什么他还得受那个恶婆娘的侮辱?像被软禁似的整天关在房子里,除了学校,剩下的就是面对家里白色的墙壁,还有那些拿他爸薪水才对他好的佣人,他快要疯掉了──

  他不甘心哪!

  将整个房间“重新翻修”的欧正帆,依然怒气未消地环顾整个房间,准备再找东西出气,却看到早被吓得瑟缩在角落的汪巧铃。

  看到全身发抖的汪巧铃,欧正帆更气。

  像是被禁锢住的猛兽终于破柙而出找到可以凌辱的玩物,他毫不在意地上尖锐的破碎物,迅速地推着轮椅来到汪巧铃的面前,猛地捉住她的手臂,狂乱的眼神恶狠狠的,无情地摇晃着汪巧铃。

  “告诉我!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真的如方若茵说的那样,是个懦夫?我真的是一个负担吗?那你呢?你又为什么愿意跟我这个‘残废’的男人在一起?我不能像一般的男人陪你逛街、不能陪你出去,你为什么还肯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为什么?你说呀!是不是为了钱?是不是因为我家有钱?是不是?你说呀!该死的,你说话呀!”

  现在的欧正帆根本不在乎他说的是什么,他只想伤害人,就像方若茵伤他一样地伤害汪巧铃。

  汪巧铃被这样的欧正帆吓得不仅泪流满腮,而且语无伦次了。

  “正……帆……你别这样……我……不……是……”

  “不是怎样?你说呀!”

  看到欧正帆怒掷杯子,客人也闻到火药味,识相地纷纷告辞,没多久,欧氏大宅安静许多,也更显得楼上欧正帆的房间声音刺耳。

  欧国豪无奈地摇头。

  “不知道谁又惹那小子生气了,希望这一次巧铃可以安抚得了他。”

  巧铃!欧正扬心中一凛,立刻冲上楼,猛敲欧正帆的房门──

  碰!碰!碰!

  “正帆,你在干什么?快开门!”

  “欧正扬,都是你害我的,你给我走开!”

  “你别闹了,小心伤到巧铃。”

  “巧铃是我的女朋友,你算哪根葱,要你多管闲事!巧铃,你告诉他,叫他走开,我们之间不需要他来多管闲事。”

  欧正扬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

  是啊!欧正扬的心苦涩地告诉他:正帆和巧铃之间是没有他立足之地的。

  面对欧正帆逼迫的眼神,汪巧铃再也无法掩饰住心中欺瞒的痛苦。她奋力地推开欧正帆,打开门,却又迎上了欧正扬忧伤的眼神──

  一时之间。她再也承受不了内心巨大的压力,往楼下奔去。

  看着汪巧铃泪流满面飞奔而去的背影,欧正扬很想追过去,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好好地安慰她。

  但是在欧正帆炯炯的目光下,他硬生生地忍下这股冲动。

  追去的人,不能、也不该是他!

  于是他将怒气发向离他最近的目标体──欧正帆。

  “你又哪根筋不对了,这样对巧铃!巧铃一向柔弱,她禁不起你发神经。有这样的女朋友,你不知道珍惜,还把她吓走?”

  “是呀!是呀!巧铃是只小绵羊,我则是专门吃她的大野狼,可以了吧?不过,这干你屁事!”

  一句话泼醒欧正扬。

  他勉强地按下脾气,耐心地跟欧正帆说:“是不是方若茵说了什么话?我去叫她来向你道歉。”

  “她──”欧正帆张开口,却没说下去。

  “正帆?”欧正扬再询问他。

  欧正帆低咒一声,转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告诉欧正扬,他的确是被方若茵惹火的。

  欧正帆安慰自己,他可不是偏袒那恶婆娘,他只是想亲自报仇罢了。

  “正帆,告诉我,是不是”

  “正扬,假如你有时间来管我的闲事,何不多花点心思去追那个‘峻兴股票’!”

  欧正帆冷冷地说完,即把自己推进与房间相连的浴室,不再理会欧正扬。

  现在换成欧正扬有摔东西的冲动了。

  欧正帆已经把他房间内所有可以扔的东西都摔光了,而他又不想把自己的房间搞得像欧正帆房间这副德性,所以地做了一件同样可以消耗体力,结果却大不相同的事──整理欧正帆的房间。

  欧正扬首先扶正厚实的桌子,却意外地发现了让他眼睛为之一亮的宝物──汪巧铃的照片。欧正扬不禁坐下来,细细端详照片中人。

  他自己也愉愉藏有汪巧铃的几张照片,但全都是社团的合照。害羞的巧铃,永远躲在最后面,所以她的脸都不清晰。

  而巧铃的这张照片,不仅难得的是张独照,连眼镜也拿下来了,甚至破天荒地松开头发。

  照片中的巧铃,害羞依旧、温柔依旧,好像是和摄影者有深厚的感情般,笑开的她充满喜悦,连他都可以感受得到。

  是正帆帮她照的吗?所以她才笑得如此开心?

  欧正扬轻抚着照片,心中一个念头悄悄浮起。正帆已经拥有整个巧铃了,他至少可以拥有一张巧铃的独照吧!房间这么乱,丢张照片,正帆应该不会发觉的。

  像个小偷似的,欧正扬悄悄地把照片放到口袋里。只是当他转头,看到下知站在房门口有多久的汪巧铃时,他顿时愕然愣住了──

  当汪巧铃冲下楼,跑到欧家大门口时,她再也控制不住地趴在大门上大哭出来。

  她活该!她活该!

  在一开始,正帆和学长误会她的意思的时候,她就该把话说清楚;往后这半年,她也有无数次的机会对正帆说明心思,但是她都选择沉默。

  她总是自己骗自己地告诉自己,她是不忍心伤害正帆,其实她是私心地想和欧学长多相处!

  论私交,她可能永远也没有靠近他一公尺内的机会,但若是靠着正帆的关系,她则可以愉愉地看着他。

  即使在一旁听他说话,也足以让她的心雀跃三分。但是她的快乐,却是建筑在正帆的痛苦上。

  汪巧铃啊汪巧铃,这样自私的快乐,你得来快乐吗?

  汪巧铃的内心不断地自责,脑中不断浮现刚才欧正帆痛苦得扭曲的脸孔。

  她咬紧下唇,毅然作了个决定。既然是谎言起头,就由谎言收尾吧!

  欺骗也好!谎言也好!只要正帆能恢复信心,她愿承受一切的后果。

  又折回欧宅的汪巧铃,在楼梯口犹豫起来。从没有说过谎的她,没有信心在面对欧正帆的眼光下,还能说得出这漫天大谎。

  考虑再三,汪巧铃决定拿下眼镜。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就把正帆当作欧学长,话也比较说得出口吧!

  汪巧铃不知道,她的这个决定,最后却是导致欧正扬痛苦地远走他乡。

  汪巧铃上了楼,大近视的她,只看见一个人坐在桌前。她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在“正帆”转头的时候,轻声地说出:

  “正帆,我爱你──”

  “正帆一没有开口,时间像是被定住似的。她的心狂跳着,似乎告诉她,她做了一桩天大的错事。

  最后打破僵局的是浴室的开门声。

  欧正帆的声音疑惑地响起:“巧铃,怎么了?”

  桌前的“正帆”则站了起来,越过她,用“欧学长”的声音告诉她:

  “巧铃,你认错人了。”

  霎时全身僵硬的汪巧铃,身体的所有机能都停摆,唯有不受控制的泪轻易地溢出眼眶,滑下脸颊;那泪晶莹剔透,却载不走心愁──

  ☆        ☆        ☆

  欧正扬回到自己的房间,经经地关上房门,立刻疯狂地大笑出来。笑到最后,他的脸上已是满布泪痕了。

  天哪!他上辈子究竟做了多少杀人放火的坏事.这辈子要受到老大爷这样的惩罚,让他亲眼目睹这一幕!

  老天爷,你为什么不干脆一刀劈死我,给我一个痛快!他瘫在床上,手臂无力地横在额头。口袋的照片,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似的,烙烫他的心。

  这就是诗人笔下的“失峦”吗?这种像活生生被挖开心的痛苦,一辈子一次都嫌太多了。

  不管他对巧铃还存有什么绮想,在她说出那句话时,都成了泡沫幻影。只是要他忘了巧铃──恐怕他这辈子都不可能。

  而明天,他又怎能若无其事地面对正帆,而不致嫉妒地杀死他?

  离开吧!离他们两个愈远愈好,永远都下要再回来。就让他自己一个人独自咀嚼这相思之苦。

  难道──爱,就注定了他一生的飘泊!

[ 本帖最后由 至尊 于 2006-6-24 20:07 编辑 ]

TOP

   汪巧铃震惊地打翻茶几上的咖啡。她瞪着暗褐色的液体,脑中仍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背对着她的欧正帆犹自跟他的电脑在拼命、厮杀,没有察觉到汪巧铃的异样。

  “怎么会?”汪巧铃失神地喃喃自问着。

  “谁知道,他这人一向随便惯了──该死了,又花了一只!说下定他是嫌台湾的妞他看腻了,所以想到英国追那些个‘让男人无法一手掌握’的女人──该死!快闪开……”

  欧正帆着迷地操纵手上的滑鼠,对汪巧铃的话只花半分的心思在注意。

  “为什么?我的意思是说,万方银行要在国外开分行,一定有比欧学长更适合的人选,不必要非得欧学长亲自去吧?”

  开一家银行要多久?半年?一年?她还要多久才能再见到他?

  “我也不知道。公司的事,有我那个万能老哥去秀就够了,我一向不管;不过听我爸说,这一次好像是正扬自己极力争取的。本来公司内部还有些意见,说是想等国内的银行上了轨道以后,再谈扩展海外分行的事,但是正扬急着想表现,力排众议;再加上我老爸一向偏袒正扬,有我老爸背书,公司当然没有话说了,所以这个计划才成功。”

  “欧学长会去多久?”

  “不知道。不过几个月后,他总要回来向我爸这个董事长报告进度吧!”

  几个月后?汪巧铃的内心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下面这句话她简直问不出口。

  “那方小姐呢?欧伯父不是希望欧学长和她结婚吗?现在欧学长出国,那她呢?”

  “哈哈哈……”欧正帆忽然像疯了似的笑了出来。“那个像飞机场的丑八怪,已经被我哥甩了。真是神经病一个,正扬甩了她,她不去英国骂他,却跑来我家大闹;更倒楣的是,我爸妈又经常不在,她居然把气出在我身上,害我成了她的出气筒。活该她被正扬甩,八字都还没一撇就虐待我这个小叔,凶巴巴的样子,谁娶她谁倒楣!娶了她,起码折寿五十年,就算她再有钱,她老公也会被她折磨死,没那个福气花,幸好她没当我大嫂……”

  看来正帆和方若茵是上辈子结了怨,谁看谁都不顺眼!

  欧正帆正骂在兴头上,一点也没注意到汪巧铃饶有趣味的打量。

  依她近半年来跟他相处的了解,虽说正帆因为生在有钱人家,又因为脚残的问题而脾气暴躁些,但本质上不是一个坏心眼的人,今天他会这么讨厌方若茵,对方若茵反应这么强烈,这……原因令人费解喔!

  真是说人人到,说鬼鬼来。

  欧正帆正骂方若茵骂得高兴,偏偏方芒茵就恰巧在房门口出现。

  “你这个斜眼、塌鼻、歪嘴、招风耳的驼背鬼,更别提你的跛脚了,你有资格骂我吗?飞机场又怎样?有人还特别欣赏我这种‘骨感’哩!再说发育不良是先天的缺失,你呢?你是后天的不努力,现在才坐在轮椅上,你自己不想走没关系,还拖累巧铃姊,全天下就数你最没有资格骂我!”

  哼!也不先掂掂自己几斤几两重,凭他欧正帆三脚猫的功夫,就想在她方若茵的背后骂她?先闭关练个三年再来说吧!

  欧正帆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太阳穴的青筋浮起。

  他跟这个女人大概八字犯冲。每次一见到她,他就心跳加速、呼吸加快,连手脚都不听使唤,八成是被她气的。

  再多跟她见几次面,他的命迟早会被她收走。

  “方若茵,你又跑来我家做什么?告诉你,我哥在英国,有本事你到英国去骂啊!没事三”两头往我家跑,干嘛!你暗恋我啊?”

  “呸呸呸!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暗恋你?我还不如去暗恋一只猪!我干嘛要跑到英国去骂欧正扬?你搞清楚,是你们欧家对不起我耶!还要我花钱、花时间飞到英国去骂人,我脑筋‘秀逗’啊!你就近在台湾让我消气,我干嘛要跑去英国,你要是受不了的话,大可以叫欧正扬回来呀!”

  方右茵骂完,对一直坐在沙发上“隔岸观虎斗”的汪巧铃一笑,也跟着坐下来。

  “巧铃姊,对不起喔!我不是故意要骂你男朋友的,实在是‘有人’很欠骂。”

  汪巧铃也回她一笑,难得幽默地说:“没关系,反正骂的又不是我,请继续,尽量骂,我也好久没看戏了。”

  相较于自己的内向、懦弱,她更能欣赏方若茵的活泼、勇敢。高兴就笑、生气就骂,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就连欧正帆一向自卑的脚,她都能毫不犹豫地拿来当作武器使用。

  私下她也觉得,正帆受到方若茵的刺激,显得更积极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默、毫无活力。

  “欧正帆,听到没有?连你女朋友都‘弃暗投明’,‘投奔正义’了,可见你的‘暴政’多么遭人唾弃!”

  “方若茵,你别太过分,跑到我家来骂我,我跛脚又怎样,至少比你强多了。人家是因为看上你们家那百分之五十七的股票,才跟你做朋友的。哼!我还在想,我哥再‘饥不择食’,也不会去拣你这‘前扁后凹’的货色,原来我哥看中的是你背后峻兴的股票。可是即使有那些股票,我哥还是受不了你的‘恰北北’。而逃之夭夭,没想到你还敢出门?我劝你还是躲在家里少出来吓人的好,免得警察以‘妨碍市容观瞻’把你起诉!”

  哇!没有比这再毒的话了。

  “欧正帆,你──”

  “我怎样!”欧正帆得意洋洋地挑衅方若茵。

  方若茵用行动回答了欧正帆。

  气炸的方若茵,一心只想堵住欧正帆那张嘴,想也不想地抄起小茶几上的花瓶,在汪巧铃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奋力扔了出去──

  欧正帆一惊,急得从轮椅上站起来,又重心不稳地撞倒椅子,连人带轮椅地翻倒在地上。

  花瓶砸到桌角,碎片、水及一些“残花败柳”,全洒在欧正帆的身上,一身湿答答的欧正帆,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只可惜从方若茵那儿,他可得不到半丝的同情心。

  她甚至对他扮个鬼脸,高兴地大骂一声:“活该!”

  汪巧铃和一些闻声而来的佣人七手八脚地急忙扶欧正帆起来,一片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曾有那么个两、三秒,欧正帆是用自己的脚站起来的。

  ☆        ☆        ☆

  四年后──

  “欧正帆,你这个烂胚子,你给我滚出来!”

  对于方若茵的叫嚣,欧正帆只是温吞地出现在二楼,轮椅顺着楼梯的斜坡慢慢滑到一楼。

  毕竟对于长达四年的谩骂,要再有什么剧烈的反应,这也是满困难的一件事,是吧!

  “欧正帆,你这个王八兼乌龟!都是你,害我的期末考完蛋了啦!看你怎么赔我?”

  欧正帆抬高双眉,饶有趣味地问:“方若茵。你三天两头往我家跑,心情高兴就骂我庆祝,生气就骂我出气,就算四年前正扬真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所有的债也该还清了──更何况跟你结梁子的是正扬。我受了你四年的罪,没跟你收精神赔偿费,你就该躲在厕所愉笑了,你居然还把你的愚蠢推到我头上?”

  “是正扬惹我的又怎样?‘兄债弟还’,你没听过啊!玩弄女孩子的感情,别说四年了,就算是三辈子你也还不完!”

  这么惨?三辈子也还不完?那……“以身相许”来还行吗?

  长长的四年.欧正帆和方若茵就像两只公鸡,见面就斗;甚至不见面,在电话里,都能骂得电话线烧起来。而经过这四年,欧正帆终于也厘清自己的感觉,知迢自己对方若茵手足无措的原因何在了。

  人家不是说,打是情、骂是爱吗?看来他欧正帆正以这种方式在追求方若茵呢!

  方若茵被欧正帆看得全身起鸡皮疙瘩,连忙用泼辣本性来掩饰她的脸红。

  “看什么看?没看过漂亮女孩呀!”

  方若茵预期欧正帆也会以同样带刺的话来回应她,但是她错了。

  欧正帆没有被方若茵的泼辣吓到,看她四年、被骂了四年,他早有免疫力了。

  “的确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欧正帆话中欣赏的意味,任谁也不会错认。

  这一次,方若茵不仅脸红,连脖子都涨红了起来,再也无从掩饰了,最近欧正帆的改变,她不是没有知觉,但就像飞蛾扑火,她就是忍不住要来找欧正帆。

  “孤陋寡闻,我这样的女孩子又怎样?活泼、美丽、大方,又善良!哪是你这个一辈子赖在轮椅上的‘废物’随随便便就可以遇到的。”

  她不是没有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波涛,但是为了巧铃姊,她是“不可以”有感觉的。

  她下该再来欧宅了。她明知道玩火易自焚,但她还是抗拒不了火的温暖;于是她只好利用残忍的言语来抵抗这分吸引力。

  但是这一次,欧正帆不容许她再躲在尖酸刻薄的话后头,就如同他也不准自己再忽略这分感情一样。他迅雷般的捉住方若茵的手。

  “告诉我,你真的计较我坐在轮椅上?你真的认为我是个废物?”方若茵还想再用话来掩饰,却被欧正帆的一句暴吼喝止:“不要再敷衍我了!”

  无法迎视欧正帆严肃的眼神,又无法挣脱他有力的双手,方若茵只有逃避地偏过头去,心却酸得想哭──

  坚强好胜的她,居然为了一个“情”字掉泪?

  “这些话你该问的是巧铃姊。不该是我。”

  “可是我现在问的人是你!”

  欧正帆咄咄逼人的态度,也把方若茵逼出一把火了。别敷衍他?难不成要她说实话?她辛辛苦苦隐瞒四年的感情,真要她摊开来说?

  他是不是在气她骂他是个“残废”、“废物”?她也是为了他好呀!希望能激励他,才下猛药。他却狗咬吕洞宾,不识她方右茵的心。

  初见他时心跳不已、惶惶不安,她以为是两人相克;等到她了解这是爱情时,已经太迟了,感情收不回来了。

  他真的就这么恨她,恨得要她承认她真的暗恋他?

  “你又何必在乎我是不是在乎,反正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肯去复健,离不开那张轮椅。”

  对于方若茵的火气,欧正帆只是神秘地一笑。在方若茵瞠得眼珠子快掉出来之下,不靠外力,欧正帆自己缓缓地站起来。

  “我没去复健,不代表我就没有私下自己偷偷地练习。”

  “啊──”愣了半天的方若茵,兴奋地尖叫一声,忘我地扑向欧正帆,两人高兴地抱在一起,又叫又跳。“你的脚好了!你的脚好了──”

  两人眼光不期然地相接,刚才还是庆祝的气氛,迅速地转变成“天雷勾动地火”的情欲。

  “若茵,我──”

  “不要!”一个温柔的笑脸闪过方若茵的心头,方若茵急切地用手捂住欧正帆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不要说了,一切都大迟了。迟了四年了,我们下能忘了还有巧铃姊。”

  欧正帆拉下方若茵的手。

  “我是对不起巧铃,但是我不能为了这四年,而欺骗她一辈子啊!我不能为了惭愧和内疚,而娶了巧铃,尤其在我知道我爱的人是你的时候。”

  欧正帆的剖心表白,却换来方若茵哇地一声大哭。

  “我不要听……呜……你们欧家……的男人……呜……都一样花心……正扬是……呃……你……你……也一样……鸣……”

  “若茵,你听我说──”

  方若茵双手捂住耳朵,猛摇头。

  “不要!不要!我不要听……”

  欧正帆心急地抱住方若茵,一个冲动地低下头来吻住她的嘴──

  她不要听?那他也不用说的!

  汪巧铃眼睛用力地眨呀眨,还是无法消除客厅的这一幕,可见不是她的眼镜出问题。

  她应该心痛的,但是她明白自己只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或许惊讶和好奇的成分还多些。

  看他们俩吻得如此忘我,显然此时不是探究原因的好时机,还是早点离开,把这片天地留给他们两个吧!

  只是她身影甫一动,就惊醒了热吻中的欧正帆和方若茵,三个人面面相觑,说不出来谁比较尴尬。

  “我看我还是先离开,让你们理个清楚,我们再来说吧!”

  这原本应该是属于方若茵的台辞,却被汪巧铃抢了个先。

  “巧铃姊──”方若茵低着头,绞着衣角,难得地表现出女孩子家的姿态。

  被汪巧铃撞见这种场面,她就是跳到淡水河也洗不清了,更何况她也不是纯然的无辜。

  “巧铃,不用解释了,再拖下去,对谁都不公平。今天我们三个人就坐下来说个明白吧!”

  欧正帆第一次知道“男人”真不好做,不管多难堪的场面,还是得硬着头皮顶下来。

  ☆        ☆        ☆

  “什么!”汪巧铃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一对,如果要说天下最不可能相恋的两人,汪巧铃一定猜非他们两个莫属。

  一见面就恨不得杀了对方的两人,现在竟然告诉她,他们相恋!

  “巧铃,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绝没有半点玩弄你的心意,只是……感情的事……”欧正帆自责地说,恨下得用力赏自己几巴掌来向汪巧铃赔罪。

  “巧铃姊,真的千千万万个对不起!我绝不是故意要跟你抢正帆的。你也知道的,我讨厌他,看了他就想吐,我从没有想过我会爱上正帆,如果我早知道会有今天这种情况发生,我绝对会离正帆远远的!可是现在,爱都爱上了,感情都放下去,要收回来也来下及了……”方若茵惭愧地低着头,快要哭出来地说着。她一生最恨的就是抢朋友的男朋友的人,没想到她自己却做了这种事。

  汪巧铃却微微地一笑。

  “若茵,别难过了,我能了解感情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我不会怪你的。”汪巧铃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欧正扬的脸孔。六年了,他还好吗?可还记得她?

  汪巧铃意在安慰方若茵,方若茵却又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汪巧铃说的是欧正扬,方若茵却误会为她对欧正帆四年的感情。

  “巧铃姊,对不起,你打我好了,要不然你骂我吧!我该死,枉我还一直叫你姊姊,现在却做了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巧铃姊,对不起啦……你打我,你打我吧……”

  汪巧铃看到方若茵那眼泪、鼻涕齐下的模样,想笑又不敢笑,只有憋在心里强忍着。

  “若茵,事情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来,把手帕拿去,眼泪擦干。别再哭了。其实啊,我早就想把这家伙给甩了,你肯好心接收,我才要感谢你呢!”

  欧正帆看汪巧铃真的没有生气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再问一次:

  “巧铃,你真的不生气?”

  “你们两个相爱,我如果还硬夹在中间,不就太不识相了吗?”

  汪巧铃可不会绝情到告诉欧正帆,她这六年来从没有爱过他,尽管欧正帆不仁。她也不想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不义之事。

  她比较好奇的倒是欧正帆的脚,刚刚看到欧正帆站着,她还以为是她新配的眼镜出问题呢!

  “不过,正帆你的脚……真的好了?”

  欧正帆腆腆地一笑。

  “是呀!一直被若茵嘲笑,我不甘心,就自己偷偷地练习;也是那时候,我才发现我对若茵的感情。”

  “看来若茵比我更适台你,我诚心地祝福你们。”汪巧铃真诚地说道。

  看着汪巧铃走出去,欧正帆终于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脚踏两条船,他还以为会被她们两个联手给宰了!

  “看来巧铃真的不生气,”

  方若茵嘴巴大张,无法佣信地瞪着他,又气得揍了他一拳。

  “你是白痴还是猪呀?真不知道我是爱上你哪一点!巧铃姊陪了你六年,却被她的好友──我所背叛,她内心的伤痛是无人能体会的。她只是强忍着眼泪,不愿让我们自责而已,只有你这个负心汉看不出来!哎呀!说来说去,这些全都是你的错!”

  “我的错?”欧正帆指着自己的鼻子,讶异地问方若茵。

  “当然是你的错!如果刚才你不逼我。找他下会把隐藏四年的感情说出来,才不曾背叛巧铃姊,伤了巧铃姊的心。所以总归一句话,你的错!”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可以了吧?”

  遇到这种“番”的女朋友,不是他的错,他也要道歉。唉!谁叫他要爱她呢!

  ☆        ☆        ☆

  欧国豪对这趟行程没有预期什么。毕竟对一个四年来除了公事,绝口不提私事,甚至不回台湾的儿子,两人已经生疏得有如陌生人了。

  只是他也绝对没有想过会是这种景象。

  既然不是谈公事,所以欧国豪也不去欧氏的海外介公司,而是直接杀到欧正扬在英国的住处。

  向钟点管家解释他是欧正扬的父亲而让他进屋,一点也不困难。因为从他那张除了皱纹,五官和欧正扬有如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脸看来,也是最不可否认的证据。

  一进门,入眼的便是一张放大成真人尺寸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人盈盈笑着,像是抚慰归家人的疲惫。看到照片,欧国豪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察觉出欧国豪的异样,钟点管家用好奇的语气问道:“她是不是你儿子在台湾的女朋友?少爷好爱她,经常会看她的照片看到发呆呢!”

  欧国豪回她一个微笑,只是她不会知道他这个笑有多苦。

  “她”的确是“他儿子”的女朋友,只不过不是这一个!

  当正扬向他提起到英国设立万方银行海外分行时,他以为他是初生之犊不畏虎。银行业不是正扬攻读的本科系,初出社会的他又没有任何经历,更别提英国银行业的超级保守作风了。

  所以他只给了他两百万的资金,及三个月的时间去碰钉子。他预期三个月后,回来的会足一个垂头丧气的儿子。

  但是他太低估正扬了!

  他三个月后没回来,一年后也没有回来。四年了,不管他这个做爸爸的怎么催他、说他、念他,他都不肯回来。

  扔给他的,是年年突破的业绩,和年年暴增的利润,好像他冷血得只管银行的业绩,全然不管儿子的死活似的。

  而现在正扬不肯回台湾的原因,终于真相大白了。

  四年前,正扬来英国时,几个不死心的女人也追到了英国。江翠华利用留学的名义,在英国待了两年;走入演艺界的辜娟娟也趁着拍外景它便,来了几趟英国。不过据他从侧面得来的消息,知道她们全吃了正扬的闭门羹。

  当时他还在欣慰──正扬收心了,肯专心在事业上了。

  原来他是在替汪巧铃“守活寡”!

  可笑的是,汪巧铃做正帆的女朋友这么久,他却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感觉到她的存在──

  ☆        ☆        ☆

  打开门,回到家的欧正扬,卸下了在商场的冷静和无情,面对汪巧铃欢迎的微笑,洗去了他一身的寂寞和疲惫。汪巧铃的照片,一向能带给他温暖和平静。

  经过漫长的四年没见面,他已经不在乎照片中的巧铃是在对谁笑了。他情愿假装巧铃是在对他笑;毕竟饿太久的人,是没有资格挑剔手上食物的。

  而四年来,他也学会了和相思共存。

  欧正扬微微呼口气,转头却错愕地对上他爸爸了然的眼神。

  “你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笨!我蠢!”欧正扬眼光盯着汪巧铃的照片,嘲弄自己。“因为我以为我可以把她当别的女人一样,立刻就会把她忘记,再找一个新的来代替她。反正围在我身边的女人多的是!我以为那种感觉只是一种化学变化,我以为──我以为……那些全部都是废话!我只是还不想承认我恋爱了、我被一个女人绑死了!”

  “怎么会这样呢?你从没有向我们说你爱巧铃。”欧国豪不解地问道。

  “等到我承认的时候,一切都太晚,正帆已经先说出来了。而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巧铃了,没有第二个女人可以在第一眼就让我心疼得整个心都纠在一块,没有第二个女人可以让我想珍惜、疼爱、宠爱,有如她是我的全部生命!让我想替她遮风挡雨、想站在她和世界的中间替她挡住全大下的黑暗,将光亮呈现给她。”欧正扬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又说:“再也没有一个女人能再让我放心地将我的感情捧给她,而我会珍惜她如世上最珍贵的珠宝;当她知道有一天我腿瘸了、脸毁了、破产了,她还会心甘情愿地陪在我身边做涸乞丐婆的女人──只有巧铃!但我不能和正帆争,尤其是在我害正帆的脚瘸了以后。如果有幸能拥有巧铃的爱,那个男人会是全世界最幸幅的人!只可惜,那是正帆,不是我;对巧铃来说,我永远都只是‘欧学长’,”

  自始至终,欧正扬的眼光都没有离开过汪巧铃的照片。

  脸上渴望又脆弱的表情,连欧国豪看了都不忍地别过头去。

  正扬十岁、正帆五岁时,他就把他们送到英国了,他现在才知道,正扬小小年纪,就要兄代父职地照顾正帆。他和姚芳,除了有公事到英国时,顺便看看他们兄弟俩外,几乎不曾主动地去关怀他们。也由于正扬和正帆的成绩一向很好,他和姚芳也就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们应该适应得很好。

  他和姚芳都忘了,他们只是十几岁的小孩子,正还是赖在父母身边的年纪啊!

  正帆为了追赶要和朋友去打球的正扬,而从楼梯上摔下来,这原本就是个意外啊!连他们请的英国女佣也证明了事情的经过,事情只是一个单纯的意外。

  如果真的有错,也是他们这一对不尽责的父母所造成的!

  可是他和姚芳不敢面对事实,将一切的过错全推给正扬。

  往后姚芳溺爱正帆,他则更全心全意地将注意力放在公司;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和正帆相依生活八年的正扬,才是所有的人中最自责难过的啊!

  他和姚芳却又以这件事来逼正扬离开汪巧铃。头一年,正扬究竟是以怎样心痛的心情看待正帆和汪巧铃?

  欧正扬似乎看穿欧国豪的心思,一边嘴角毫无笑意地上扬着。

  “正帆和巧铃是很适合的一对。他们都属于文静那一型,喜欢同一个作家、喜欢同一首歌曲,他们甚至连脾气、习惯都相同;最重要的是──巧铃爱正帆!只要正帆能给巧铃幸福,我会祝福他们。”一个是他弟弟、一个是他深爱的女人,全世界他最希望他们两个快乐。

  至于他……他还不够勇敢回到台湾去面对现实。留在英国,他可以看着照片,幻想着每天早上和巧铃一起喝咖啡、每天晚上可以拥着她入眠……而不用觉得对不起正帆。

  正帆已经拥有真实的巧铃了,而他只是在远远的地方取一些不会伤害到正帆的快乐。他宁愿独自一个人留在英国,留在他编织的梦幻里。

  但是,看来他也无法再逃避多久了。正帆和巧铃相恋六年,巧铃也毕业快两年了,正帆大概急着催巧铃结婚了吧!

  事实上,台湾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才更令他觉得惊奇,如果换成他,早在六年前,他就会缠着巧铃嫁给他了。如果巧铃是他的女朋友,他连一天都觉得不安全;不是信不过巧铃,而是信不过其他的男人,除非巧铃戴上他给的结婚戒指、冠上他的姓,安全又合法地属于他,否则他一天都安不下心来。

  或许正帆也是这样的想法……欧正扬的心思正漫游着,忽问道:

  “您这一次……是不是他们要结婚了?”

  尽管欧正扬装得轻松,欧国豪还是可以听出他话中的一丝紧张。

  在这种情形下,他该怎么告诉他?欧国豪忽然说不出话来。

  他可以和总统称兄道弟、他可以在商场上呼风唤雨,可是面对儿子,他却说不出话来了。当他刚刚才对他剖心表白浓烈感情,和他强忍着痛苦独自一个人远避异乡的心血,他要如何对他说,他努力的一切全白费了?

  看着儿子的眼睛,欧国豪觉得自己是全大下最失败的父亲──不管是对正扬,还是正帆。

  最后,他还是硬着头皮,轻声地说:

  “正帆要结婚了,新娘不是巧铃,而且正帆的脚也好了。”

  欧正扬乍听之下一阵错愕,接着涌上一阵忿怒;他非回台湾不可了。

[ 本帖最后由 至尊 于 2006-6-24 20:08 编辑 ]

TOP

  “正扬!”欧正帆既惊又喜地看着门口伫立的人。
  他知道爸这一次到德国看工厂用地,会顺便绕道到英国,叫正扬回来参加他的订婚典礼;但是正扬已经四年没回台湾,他也不敢抱着太大的希望。
  没想到正扬真的为了他的婚事赶回来!
  欧正帆热情地迎上去,欧正扬则回以一记铁锤般的直拳,把他又打回沙发上。
  欧正帆手捂着黑青的左眼,一脸的“雾煞煞”。
  “欧正帆,你如果是个男人就站起来和我打一架!以前你坐在轮椅上,我不想以强欺弱,你现在既然可以站起来了,就像个男人地站出来。别软趴趴地坐在椅子上装孬种!”
  欧正帆哪禁得起欧正扬这么一激,况且说的又是男人最重视的“面子”问题,就算是亲兄弟也要干上一架。
  欧正帆一言不发地扑上去,欧正扬轻易地一转身使闪了过去,顺便再送上一记右勾拳,将他打倒贴在地上。欧正扬不客气地跨坐在他身上,左勾拳、右勾拳:直住欧正帆身上送。
  论身高、论身材,都是欧正扬比较高、比较壮,欧正扬又是盛怒中出拳,因此一开始,整个“战局”就呈现出一面倒的情况。欧正帆只有倒在地上挨欧正扬揍的分,一些零零星星勉强的反击打在欧正扬身上,像是蚊子叮一样,不痛不痒。
  不过,欧正扬忘记估算了他弟弟的一项秘密武器──他的未婚妻方若茵!
  只听到“眶当”一声,欧正扬连多吸一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昏死地瘫在欧正帆身上了。
  “该死!若茵,你敲得太大力了!”
  “我敲得太大力?那刚才他打你的时候就下会小力一点!”
  “好吧!好吧!那你也犯下着拿那个花瓶来敲啊!那可是清朝的,好几十万耶!如果被我爸知道了,他准会气疯掉!”
  “欧正帆!你搞清楚,我现在是在救你,你居然心疼这个‘破东西’!你还有没有良心──”
  “噢……”欧正扬的一声呻吟,打断了方若茵的抱怨。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方若茵手中的凶器──破成一半的花瓶。
  方若茵看到欧正扬的视线,孩子气地把手背到身后去。
  “你不觉得现在才藏起来,有点太晚了吧──噢!”欧正扬讽刺地挖苦方若茵,脑袋后的抽痛又让他痛得大叫一声。
  “哥,你还好吧。”欧正帆一脸的担心,帮忙把欧正扬扶到沙发上。
  “除了有因为脑震荡而变白痴的危险外,暂时还死不了。”
  欧正扬用手轻摸脑后的肿包,痛得他倒抽一口气。该死的方若茵,也不怕会“谋杀大伯”!
  处理好“凶器”的方若茵,坐进单人沙发,语气崇拜又仰慕地说道:
  “哇晔!欧正扬。你在哪学到的打架技巧,动作干净俐落,又狠又准!”
  的确,一场架打下来,欧正扬除了衣服扯乱外,其它一切安好;反观欧正帆,两个黑眼眶像只大熊猫,嘴角几处淤血,颞骨红肿,情况狼狈不堪。
  欧正阳自嘲地一笑。
  “在英国。英国的那些个‘小绅士’,不是每个都很乐于和我们这些个东方脸孔做同学。”
  提到英国的岁月,欧正帆的脸色也黯了下来。
  “哥,真对不起!那时候我几乎是黏在你身边,没让你有一点自由;从楼梯上摔下来是一个意外,我却搞得大家日子都不好过,被你揍,也是我自己活该。”
  “我打你,不是为了这件事,我是为了巧铃。”
  “巧铃?”欧正帆和方若茵互看一眼。
  好端端地,怎么扯上巧铃了?
  “当初是你口口声声说你爱巧铃,是你说你喜欢她、是你说你会对她好,我才退出的。我甚至远避到英国,就是不想跟你争;而你现在却为了这个男人婆,辜负巧铃!”欧正扬愤慨得恨不得再揍欧正帆一回。
  “男人婆?欧正扬你──”方若茵尖叫着就要反驳,遇上欧正帆示意的眼神,不甘不愿地又吞回肚里。
  “哥,这些年你一直爱着巧铃?”欧正帆试着了解他哥话中的意思,而且明显地觉得不可思议。
  他老哥一向以花心著称,女人不过是他手臂上的装饰品、他床头的胜利刻痕,他居然会痴心到偷偷单恋巧铃六年?他就是想破脑袋瓜子,地想不出来他老哥会是如此痴情之人。
  欧正扬给他弟弟一个冷峻的眼神。
  “巧铃温柔又可爱,只要是男人都会爱上她。”
  温柔又可爱?他们现在在谈的是巧铃吗?虽然身为巧铃的“上一任”男朋友,欧正帆也不敢说他是为了巧铃的外貌。
  他哥的女朋友中不乏电影明星、中国小姐之流,可是在他的眼中,巧铃是温柔又可爱,可见人家说“爱情是盲目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一点也没错。
  “巧铃是这样温柔贤淑的女孩子,你是发了什么神经,居然会舍她而选这个几乎不能算是女人的女人!”
  从刚才就一直被迫噤声的方若茵,再也忍不佳地破口大骂:“欧正扬,你给我闭嘴!你鬼叫鬼叫个什么劲!你还应该感谢我这个‘几乎不能算是女人的女人’哩!如果不是我把正帆抢过来,等正帆真正和巧铃姊结了婚,你就只剩下躲在被窝里哭的分!现在巧铃姊是自由身了,你六年的单恋终于有机会开花结果了,你不感谢我,还在那边哇哇大叫!”
  男人婆?他自己才是花心大萝卜呢!居然骂她是男人婆,要不是看在他单恋巧铃姊六年的痴情分上,以及她抢走正帆的内疚感,她才下屑帮他。
  哼!如果巧铃姊真不幸被他追上,算巧铃姊倒了八辈子的楣。
  听到他还有希望,欧正扬原本阴沉的脸整个亮了起来。
  “你是说,巧铃──”
  “大概恨死我们这一家人了。”欧正帆心虚地插嘴说道。
  他不是故意要泼他哥冷水,如果等他哥去碰了一鼻子的灰回来,他会死得更难看!
  他心虚地看着他哥:
  “当初,我可以说是用我的脚绊住她六年,现在我的脚一好,却要跟若茵订婚,还大开party庆祝,巧铃大概气死我们家每个人了。”
  欧正扬原先燃起的一丝希望,被欧正帆冷水这么一泼,立刻又被浇熄了。
  看他哥一脸的死寂,欧正帆自告奋勇地说道:“我去向巧铃道歉,直到她原谅我为止。”
  “你去?别傻了,如果我是巧铃姊,这世界上我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你。每多见你一次,我就多想起一次你的负心!”方若茵冷冷地驳回欧正帆的提议。
  “这不行、那不行的,好,你行!有什么法子你说好了,看你能有什么妙计!”被方若茵泼了几次冷水,欧正帆也有些火大了。
  方若茵看了欧正扬和欧正帆一眼,态度故作神秘地说道:“我是有一个方法。你们想,正帆要订婚了,新娘子却不是巧铃姊,乃铃姊是不是会很想报复一下正帆?她──”
  “不会!巧铃不是这种人。”欧正扬打断方若茵的话,还恶狠狠地瞪她一眼,气忿她如此抹黑汪巧铃。
  方若茵一翻白眼,一副“上帝,快来救我离开这个爱情白痴”的模样。
  “正阳,当一个女人的男朋友要结婚了,新娘却不是她,而她这个女人又不会生气的情况,只有两种:乙正这个女人根本不要她男朋友,她早就想把他换掉了;这点我们暂不考虑。二是,这个女人已经爱惨这个男人,只要是这个男的选择的,她都甘心退让。而如果不幸巧铃姊是第二种情况的话──正扬,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心吧!好了,现在你还要不要听下去?”看到欧正扬勉强地点一下头,方若茵才又继续说下去:“正扬,你先把巧铃姊约出来,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威胁、利诱、煽动、哄骗……总之,就是要把报复的念头塞进巧铃姊的心,然后呢──”说到重点,方若茵故意卖关子地停下来,直到对面两道杀人的眼光准备要把她千刀万剐了,她才得意地宣布答案:“最佳的报复方法,就是再找一个新的男朋友,呕死正帆!”
  久久没有声音。
  看到欧正扬两兄弟目瞪口呆的表现,方若茵真是太佩服自己了。她现在才知道,自己除了有绝世的容貌外,还有绝顶聪明的才智。看!他俩兄弟佩服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最后还是欧正帆先开口:
  “你是不是还在气我哥把你甩了的事?你说我的主意不行,你出的又是什么馊主意!叫我哥劝巧铃再找一个新的男朋友?你不如叫哥去自杀还来得痛快些!”
  “正帆,你少用你的智障脑袋来批评我伟大的计划!巧铃姊新男朋友人选,你哥不会毛遂自荐啊?就说你们兄弟闹墙,或者说你们为了家产闹得不愉快,你哥四年没回台湾,外面流传的全是这一类的话,不怕巧铃姊不相倍;反正随便正扬说什么,只要巧铃姊肯暂时冒充他的女朋友就行。至于能不能‘弄假成真’,就要看他‘泡妞’的技巧是不是真像传说的那样神奇了。”
  “不行!这个办法不好。如果失败了怎么办。?欧正帆否决她的提议,那会像是在他哥的伤口上倒硫酸一般的残忍。
  “正帆,你少乌鸦嘴。呸呸呸!又不是你去执行。正扬,你说呢?要不要试试看?一
  “不行!哥,你不耍──”
  “好,我做!”欧正扬铁了心。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在英国时,只能在每夜的梦中拥抱巧铃,如果能真实地拥抱她在怀中一次,他愿付出任何代价!
  只要能得到巧铃的爱,叫他跟撒旦签约他都肯。
   
         ☆        ☆        ☆
   
  午后一点到两点,一向是银行一天中最轻松的时间,大家吃得饱饱的,谁也懒得动,不像三点过后,轧三点半的紧张气氛,让人连喝口茶都觉得罪过。
  汪巧铃无聊地整理已经很干净的桌面。坐在她旁边的陈明秀,则拿出参考书来K;她打算今年考插大。
  汪巧铃佩服她的冲劲,而她自己则满足于做一个单纯的家庭主妇──不,不是,她只想做欧学长的家庭主妇。
  大概没有人想得到,她──别人眼中害羞又懦弱的汪巧铃,居然会单恋欧学长那阳光般的人物长达六年!而最近四年,她甚至没有再见到他一面,只有透过他的弟弟,才能知道他的一点片段消息。
  欧学长大概早忘记有她这个人了吧!
  午后佣懒的空气,连襄理的眼睛都半眯了,而此刻进来的人,英俊得让每个人的瞳眸都放大了。
  欧正扬全场环视一遍,即直接走向汪巧铃。
  “开户。”
  汪巧铃眼睛睁着大大的,连嘴巴都因震惊而张开了。刺激过度的她,脑袋早已失去作用,只能直愣愣地瞪着欧正扬瞧。
  欧学长回来了!欧学长回来了!欧学长……
  陈明秀看她没动作,立刻“热心”地拿出表格递给这位帅哥。
  哇──帅呆了!郭富城也没他帅!如果拿来当男朋友,一定羡煞所有人。
  “先生,我帮你填资料。”
  欧正扬的眼睛依然没离开汪巧铃,对着发愣的汪巧铃问道:“你这不能办?”
  陈明秀碰了个钉子,收回表格,悻悻然地坐下,还从鼻子里发出小小的一声“哼”。
  直到听见那一声,汪巧铃“罢工”的脑袋才稍稍恢复一点作用。她紧张得上上下下地找表格;欧正扬注视的眼光,让她更手忙脚乱。
  欧学长回来,第一次看到她,却是她笨手笨脚的样子!
  其实汪巧铃多虑了,在欧正扬的眼中,她涨红的双,。像是一颗红艳的富士苹果,令人垂涎欲滴;她因为冒汗而不断下滑的眼镜,只有让欧正扬更想帮她拔下眼镜,热热切切地吻上一场。
  谁叫情人眼中出西施呢!
  汪巧铃终于找齐表格,递给欧正扬,打断欧正扬在脑中描绘的限制级画面。
  欧正扬一边填表格,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最近还好吧?”
  话一出口,欧正扬就恨不得踢自己一脚。问得真是“好问题”!她男朋友要结婚了,新娘不是她,他还问她好不好?
  出乎欧正扬的意料,汪巧铃居然点点头,想到欧正扬看不到,赶紧又回答:“很好,谢谢欧学长。”
  “工作呢?以你大学学历,屈就于此,不觉得太委屈了?”
  “也还好。”
  这不是客套话。欧氏财团下的万方银行的薪水,在银行界中,一直是排行最高的;年年突破的业绩,也让他们在年终分红时,分到下少的红利。
  而且不像欧正扬想的,她从没有想过委屈的问题。她一向没有太大的野心,这份工作稳定、没有压力,她已经很满意了。
  对于她的回答,欧正扬扫了她一眼,才把表格递回给她。
  汪巧铃又等了一下,确定欧正杨没有后续动作后,才迟疑地开口:
  “学长……你的身份证……”奇怪,学长怎么会跑来她这开户,而且连自家银行的开户手续都忘了?大概是事情太多了,记不得这些芝麻小事。
  “我忘了带。”
  “忘了?”
  汪巧铃咬着下唇,难以下决定。万方银行既然是欧氏财团的关系企业之一,而欧学长又是欧氏财团旗下企业的股东之一,以此推算,欧学长也该算堤万方银行的股东,省道手续,应该可以通融一下……
  但是规定就是规定呀!如果欧学长想要享特权,此时就该表明身分了啊……
  欧正扬可以从汪巧铃不设防的脸上轻易地看出她为难,也因此,他皮夹内的身份证才更显得沉重。
  “学长,要不要我告诉襄理,你是──”
  “不用了。”欧正扬打断她,并且说出他今大真正的目的。“晚上我来接你去吃饭,再一并拿给你就行了。”
  从他说到那句“晚上接你去吃饭”后,汪巧铃的所有身体机能都停摆了!眼睛只看到欧正扬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就是听不见他的声音。
  她脑中回音似的,只迥响着“接你去吃饭……接你去吃饭……”,根本没有听见欧正扬接下去的话。直到欧正扬走出门口了,汪巧铃还是眼睛眨也不眨一脸呆呆地瞪着他的背影。
  “汪巧铃,他是谁?你男朋友?”一等欧正扬走出去,陈明秀立刻兴奋地拉着汪巧铃打听消息。
  汪巧铃仍是一脸茫然地转向陈明秀。
  她男朋友?天塌下来了都不可能。
  “不是,他是我大学的学长。”
  “哇晔!长得好帅!叫什么名字?做哪行的?有女朋友了吗?”不是汪巧铃的男朋友,那她有机会了。
  “学长姓欧,是做……和我们……有点相像……”既然欧学长没有说,她也不能泄露他的身份,说不定欧学长是在“微服考察”。
  陈明秀活跃的脑袋瓜子开始思考、过滤,哪些行业跟银行的性质相近,而汪巧铃又不方便说……银行最主要的业务就是存放款,既然不能说……放款……不能说……高利贷!
  陈明秀倒抽一口气地瞪向汪巧铃。
  难怪汪巧铃说得吞吞吐吐、含含糊糊的,原来她的朋友是放高利贷的!放高利贷的不是都和黑社会有挂勾吗?刚刚那个姓欧的,虽然身上穿着高级西装,而且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样子,可是现在不正流行黑道份子看起来像商业钜子吗?
  真看不出来呀!汪巧铃一副害羞又胆小的模样,居然敢和混黑社会的人在一起。
  一下子,陈明秀丰富的脑中充满了连新闻都不能播的血腥画面。
  汪巧铃看陈明秀一脸震惊的神色,以为她猜中欧正扬的真正身分,结结巴地试图否认。
  “不是啦……学长……不是……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啦……你别想歪了……”
  唉!简直是愈描愈黑,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嘛!汪巧铃紧张无措的样子,让陈明秀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于是藉着上厕所、喝茶找资料的机会,把它当“空气传染”般的散播出去。
  不出两个小时,分行上下两层楼的同事都知道──汪巧铃那个“杀人被通缉中的男朋友”,来向她要跑路费了。
  唯一不知情的只有汪巧铃这个当事人。
  一整个下午,汪巧铃受够了同事们投过来的“关爱眼神”,连襄理都皱着眉头,净往她这边瞧。
  终于熬到了下班,对好了帐,汪巧铃再也受不了地拎着皮包冲出去。正巧公车又来,急着赶公车的汪巧铃,没有注意到对面停了一辆眼熟的宝蓝色火鸟。
  倒是火鸟跑车的司机注意到汪巧铃赶公车的动作,马上启动引擎做了一个紧急又危险的U型回转。
  他只顾着在汪巧铃上公车前将她拦下,全然不顾后面尖锐的紧急煞车声和从车窗伸出来的中指,以及连串脏话。
  “巧铃,上车!”
  汪巧铃惊讶地看着欧正扬,乖乖地上了车。
  “中午我不是告诉你,下午我会来接你吗?你还赶公车去哪?”
  汪巧铃蓦然红了脸,低着头,绞着手指,嗫嚅地道歉:“欧学长,对下起!”
  她怎么能告诉欧学长,说她一听到他要请她吃饭,就高兴得昏了头,全忘了其它!她要是真说了,欧学长大概会以为她是个大花痴吧!
  汪巧铃红着脸、低着头的样子,落在欧正扬的眼中恰成了心虚的模样。
  她难道真的如正帆说的,她恨正帆已经恨到不想再和他们家的人有任何的牵扯?
  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该死的正帆!巧铃的一片真心,却让他摆在地上踩。
  欧正扬在心底无奈地叹口气,开车上路。
   
         ☆        ☆        ☆
   
  欧正扬挑的是方若茵推荐的一家法国餐厅。昏暗的灯光、桌上的蜡烛,正适合情人谈心;至于谈公事嘛──小心被人控告性骚扰!
  门口的侍者一看到这一对,立刻就下了定论──有钱小姐和她包养的小白脸。
  要不然以男的那张脸,何苦委屈自己和这只丑小鸭在一起?
  昏暗的灯光下,欧正扬和汪巧铃都就着桌上微亮的烛光打量对方。
  分开四年──他们俩都变了!
  看来异域独自奋斗的日子很艰难。汪巧铃假装低头折弄膝上的餐巾,用眼角偷瞄欧正扬。
  她心痛地看见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经过四年时间的洗练,转变成她眼前这一位饱经世故的男人。从他益发俊逸的脸上,她找到一股陌生的讥嘲和冷硬。
  从正帆的口中,她知道他四年前冒险买下英国一家被宣告破产的连锁银行。在短短的四年间,不仅让它起死回生转亏为盈,甚至固守了原来的四间分行外,尚有余力再开第五间分行,在英国保守的银行界,台起了一阵东方旋风。
  现在万方银行在英国,也是一块金字招牌了。正扬在短短的四年间、在没势没钱的情况下,将万方银行扩展到足以拥有和英国本土屹立了一、两百年的老银行平起平坐的地位。
  再也没有人能在欧学长的背后,用不屑的口气称他为“欧氏太子”了;再也没有人敢说欧学长是靠着祖父、父亲的“第三代”。事实证明,欧学长他担得起欧氏继承人的位置。
  这些,都是用他的实力、他眼中的疲惫,及他眉宇间的深纹换来的。
  四年!四年的时间,足够让正帆站起来,足够让正帆和若茵相恋,让她能脱离这个窘境──却仍不够让她忘了他。
  今天中午乍见她的第一眼,将他四年的相思全唤了回来。那一刻,他深刻地知道,他──依然恋她如昔;而她也依然是从前的一副厚眼镜、依然是脂粉不施。有所改变的是,以前垂在她背后的两条长辫子,现在梳成法式辫子了;以前温柔的性格,现在更显得沉静内敛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像是微微地笑着,也像是在害羞着一件她心中的秘密!
  这张脸,是他在英国朝思暮想的。现在就在他眼前,他必须费尽全力,才能将双手握紧,控制住他自己,而不会越过这张小桌子轻抚她的脸,同自己确定她的真心。
  他不禁怀疑,没有她,他怎么能在英国待那么久?
  “当初我只是随口提议,没想到你毕业后,真进了‘万方’。”
  “是正帆极力鼓励我的。”真正的理由是,他也在银行业。
  又是为了正帆,是呀,若不是为了正帆,以巧铃大学的学历,何苦屈就于一个小小的银行柜员?
  正帆呀正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丢掉的是什么宝贝?你怎么会拿巧铃换那男人婆方若茵呢?
  看着烛光下汪巧铃微红的双颊,欧正扬突然冲口而出:“下个礼拜一晚上,正帆和方若茵要订婚了。”
  欧正扬暗暗呻吟:欧正扬,你行!你就不会说得婉转一点吗?
  亏你大学还是辩论社的“台柱”,拿了无数奖杯,在面对自己的心上人,却只会说一些笨话、问一些蠢问题!
  “我听说了。”现在她上班的分行里,每个人都在谈论这件事。
  欧氏的二少爷和“峻兴航运”总裁的独生女订婚,这可是欧氏财团的年度大事;不过大家更议论纷纷的是,弟弟都要结婚了,那个前几年绯闻满天飞的哥哥,怎么还没有消息?
  而谁又能幸运地成为欧氏的“太子妃”呢?
  “巧铃,你为了正帆的脚,等了他六年;现在他的脚好了,他却选择方若茵,你真的没有一点报复的念头?”
  欧正扬觉得汪巧铃看他的样子,好像他忽然变成双头人似的。直到侍者端着牛排上来,才打断汪巧铃的瞪视。
  “没有。”
  “巧铃,我是说,你打算就这样放弃?你一点都不气正帆和方若茵?”欧正扬再接再厉地照着方若茵的指示,试图煽动汪巧铃。
  汪巧铃盯着面前的牛排,活像那块牛排随时会跳起来咬她一口似的。
  “方小姐活泼又大方,她可以鼓励正帆,比我更适合正帆,我很高兴他们能在一起。”而她终于也可以从六年前不懂得拒绝的尴尬要求中抽身而退了。
  欧正扬备受挫折,恨不得把眼前的牛排大卸八块!
  为什么巧铃不生气?难道果真被方若茵说中了,巧铃爱正帆爱得无以复加、爱得愿意付出一切;甚至止帆娶别的女人,她都能无怨无悔地甘心退让?
  如果今天她爱的人是他,他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只是如今,这梦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侍者注意到靠窗的那一对男女只盯着各自的牛排,正想走过去看看,又被男人恶狠狠的眼光瞪退三大步。
  经经地拍拍胸膛,再吁一口气。算了算了,领没几毛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看那种气氛,八成是谈分手。另的要分手费,狮子大开口,价钱谈不拢。
  男人啊!要是长着一张“帅哥”的脸,就是吃香。
  “有吃又有抓”,要是他也……侍者兀自想着。
  看汪巧铃低垂的头,欧正扬忽然有一股怒气──气自己!
  六年前,他退出这个“情场”,结果却是落得巧铃心伤、他相思的下场;现在他难道又要“不战而屈”吗?
  不行!
  欧正扬耳边浮起方若茵的话:威胁、利诱、煽动都不行──就用“骗”的!
  “巧铃,虽然你诚心祝福他们,就怕别人不这么想。”
  “欧学长,你这话什么意思?”欧正扬装出一副凝重的表情。
  “你和正帆的事,虽然没有正式的订婚仪式,但也不是个秘密。峻兴的董监事,可能有人知道正帆和你的关系,现在正帆宣布和方若茵订婚,就怕他们会以为正帆是见利忘义的人,这对正帆以后在峻兴的前途,恐怕会……”
  欧正扬故意不把话说完。他知道以汪巧铃的个性,自然会把欧正帆的情况设想到最悲惨的境界。
  其实峻兴的那些个老家伙,只要峻兴的股票上涨,让他们赚钱,才不在乎谁人 主峻兴呢!
  汪巧铃微蹙着眉头。
  “可我也帮不上忙啊!”
  “你可以找一个男的朋友,假装是你男朋友,然后带他在正帆的订婚宴上出现,假装你和正帆是各有所爱才分手的呀!”
  耶稣基督、菩萨、如来佛祖呀!你们干千万万要保佑,巧铃绝不要有一个“恰巧”可以冒充她男朋友的“男的朋友”啊!
  只见汪巧铃的眉头蹙得更深了。她不想再蹚正帆的这趟浑水了,而她贾在也找不出一个可以冒充她男朋友的男人来。
  事实上。她上来台北六年,除了欧学长和正帆外,她没认识半个男人──可风不算。
  “欧学长,恐怕这个忙我真的帮不上,我找不到一个假装的男朋友来。”
  找不到才好!
  “你忘了还有我!”欧正扬惊喜地叫。
  “你?”
  汪巧铃惊讶得下巴快掉下来,眼睛瞪大得差点没凸出来。
  不可能!绝不可能!一定她幻想太多,耳朵出现幻听了。欧学长不可能说出要假装她男朋友的提议,绝不可能的……
  可能吗?

 

TOP

  “什么!”
  汪可风的大吼声不仅震得汪巧铃的耳朵嗡嗡作响,还把他自己嘴巴中的一些菜肴全喷了出来。
  汪巧铃暗忖,幸好她已经吃过,否则菜全被可风的口水沾到了,她也不敢吃。
  “你刚刚说什么?那个辣手摧花的色魔回来了?”
  “可风,你在胡说些什么!欧学长才不是什么‘辣手摧花’的色魔,他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说不出来了吧!你说他女朋友一个换过一个,不叫色魔叫什么?叫风流?错!那叫下流、小人!”
  “汪可风,你又没有见过欧学长,怎么可以胡乱批评他!”汪巧铃急着替自己的心上人辩护。只可惜她高中三年、大学四年的辩论社员资格都白搭了,一张嘴还是钝得辩不过汪可风这个“嘴上无毛”的小子。
  “我不需要见过他!你知道他毕业多久了,现在学校里还有人在谈论他的‘下流韵事’,可见他当时在学校的泡妞技巧有多高!”
  虽然他们男生私底下很赞叹欧正扬的“能耐”,也很羡慕他的“好运”──毕竟美女环伺可是所有男人的梦想。但是如果事情牵扯到自己的女性亲人……这种人可就成了最见不得人的垃圾啦!
  “虽然我不欣赏欧正帆,但是我更不齿欧正扬;至少欧正帆不会故意玩弄你的感情,而你白白单恋了欧正扬六年,最后也只是心碎。他这次又回来干嘛?嫌你的心还碎得不够彻底啊!”
  汪可风是汪巧铃大哥的独子,三年前恰巧考进T大的建筑系。汪巧铃的大哥不放心儿子一人独居台北,特地将他安排住在汪巧铃的隔壁。
  因此汪可风成了唯一可以进出汪巧铃香闺的“特权男士”,月初借饭搭伙。月底借钱缴房租;而汪巧铃也第一次有了谈心的对象──虽然对方是小她三岁的侄子。汪可风一直对欧家很“感冒”,对于欧国豪夫妇对汪巧铃冷淡的态度一直耿耿于怀。
  再怎么说,小姑姑也是他们儿子的女朋友啊!明明是他们的儿子用计缠着小姑姑,他们却经常摆脸色给小姑姑看,活像是小姑姑故意黏上欧正帆的。偏偏欧正帆又对他父母的态度保持沉默,千会维护小姑姑,这让他更气欧正帆的懦弱。
  而在欧家所有的人中,最让汪可风看不惯的,就属欧正扬!
  想到他小姑姑六年的感情全默默投在他身上,他就觉得心疼。虽然这种讨厌不太公平,毕竟欧正扬一点也不知道小姑姑对他的感情,但是牵扯到自己的亲人,是很难保持理性的。
  看到汪巧铃的头低了下去,汪可风叹口气,耐心地再问一次:
  “小姑姑。欧正扬找你做什么?”小姑姑样样都好,就是太胆小了点。
  “欧学长……怕我……会生气正帆订婚,而在正帆的订婚party上闹,害他们家丢脸……”汪巧铃的声音中已经有一点鼻音了。
  她不是难过欧正扬的“暗示”,而是难过欧正扬认为她是这样的女孩。
  汪可风倒抽一口气。
  “那个王八蛋!就算他瞎了他那对狗眼,用闻的他也可以闻得到吧!你身上根本没有半点邪恶的气息,如果你有一丝丝报复的想法,这三年我也不用这么辛苦替你穷担心了。虽然我们家比不上那个方若茵有钱,小姑姑你也比不上那个方若茵漂亮、聪明、亮丽,可是如果论善良,那个方若茵帮你提鞋都不配!你的脑袋太直、太钝、太‘唐吉诃德’了,根本不会想到报复──不过既然欧正扬自己提起,好!小姑姑,那天我陪你去,我们就去欧家大闹一场,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全是一群势利眼,有钱又怎样!”
  盛怒中的汪可风,差点漏掉了汪巧铃的那句话:
  “欧学长已经邀我去了。”
  “什么?”可怜的他,欧正扬才回来没几天,他已经快被他吓出心脏病了。“他不是怕你去捣乱吗?干嘛又叫你去?”脑筋一转,汪可风想到了个理由。“一定是那个王八蛋故意请你去,好让他可以监视你。”
  出乎他的意料,汪巧铃居然摇头。
  “欧学长说别人会以为正帆辜负我,腿好了就甩掉我,所以他要牺牲他自己,和我假装成男女朋友,告诉别人是他从正帆手中抢走我,正帆才会喜欢上方若茵的。”
  汪可风气得一大堆脏话骂在心里,却不敢骂出口,怕吓坏了他纯真的小姑姑。
  “杀千刀的!明明是他们欧家对不起你,凭什么欧正帆的花心罪名要你背?人家不会怪欧正扬横刀夺爱,只会暗笑你的愚──被两兄弟当成了竞争的筹码都不知道。小姑姑,不要当烂好人,不要答应他!”
  即使嘴上这样说,汪可风心也明白,小姑姑一定会答应的。只要是欧正扬提出的要求,小姑姑一定不会拒绝他。
  汪可风对欧正扬评价又低了机分。
  利用他的“美男计”,小姑姑又有罪受了。
  小姑姑上辈子不知道欠了他们欧家多少,这辈子才会净是受他们家的罪。
  看着小姑姑白着一张脸坐在那,汪可风心疼得难过。
  虽然小姑姑不精明,不过可也没有蠢到不了解在欧家的宴会上,各人会对她批评得多难听。可是为了欧正扬,她还是答应了。
  孽缘啊孽缘!除了说是小姑姑上辈子欠他的外,还能说什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有尽量安慰小姑姑了。吃了小姑姑三年的“免钱饭”,事到临头,至少说几句话安慰小姑姑吧!
  “小姑姑,这次帮了欧正扬,你就不要再和他们欧家有牵扯了。大胆地把你的感情告诉他,好让他明白地拒绝你,虽然狠了一点,不过长痛不如短痛,也可以让你彻底地死了心,六年的感情就当上辈子欠他欧正扬。”原本安慰的话,经过汪可风的嘴,完全走了样。
  唉!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        ☆        ☆
   
  汪巧铃紧张得脸上一直冒汗,眼镜直往下滑。想到今天晚上要假装成欧学长的女朋友,她就紧张得手心冒汗。她又不敢往身上衣服抹,这套衣服可是汪可风向他们戏剧社借来的,身上钉满亮片,汪可风说这样才抢眼──可是她心里却觉得自己像一棵活动的圣诞树。
  而汪可风涂在她脸上的粉,在她紧张冒汗的情况下,也早糊得不忍卒睹了。
  像是在等她做,汪巧铃才踏出银行大门。熟悉的火鸟跑车立刻准确地驶到她身旁。汪巧铃赶紧在丧失勇气前出上去。
  欧正扬看着身旁人儿,有好一会儿的时间说不出话来──一层厚厚的粉、一对青黑的眼眶、一张血红的嘴唇……要不是他对汪巧铃很熟悉,他员会认不出她来。
  “你怎么了?”
  听出他震惊的语气,汪巧铃防卫地说:“我朋友帮我画的,他说是晚宴,所以妆化浓些。很奇怪吗?”难怪今天同事看她的眼神都很震惊。
  那也不需要画得像演歌仔戏的丑角啊!
  为了不伤汪巧铃的心,他只好昧着琅心撒谎。
  “不会,很漂亮,只是不适合今天的场合。”除非是上台唱平剧才适合。“我认识一家店做整体造型设计的,他们可能会有适合你的衣服。”
  开车上路前,欧正扬又看了汪巧铃一眼,忍不住开口问道:“巧铃,你是不是无意中得罪了你那位朋友而不自知?”
  “应该没有吧!学长,你为什么这样问?”可风一个大男孩肯帮她化妆,可见他有多敬爱她这位“小姑姑”,她怎么会得罪到他?
   
         ☆        ☆        ☆
   
  造型设计店里的小妹看一眼眼前这一对男女,立刻下了和先前餐厅的侍者同样的结论──付钱的是女方,男的则是她包养的小白脸!
  “小姐,有预约吗?还是需要我推荐?”小妹的一脸笑全堆给汪巧铃。
  汪巧铃还来不及出声,欧正扬就开口了:
  “三号,我们跟三号约好了。”幸好他早有准备。
  小妹疑惑地看着汪巧铃和欧正扬,最后耸耸肩。
  “哦。是John啊!你们稍等一下,我马上通知他。”
  只见小妹手一扬,用手指比个三的手势。没多久,就从店的后面走出一个名叫John的束长发男子。
  “John,你的客人。”小妹对长发男子说。
  John随便对欧正扬点个头,便上上下下打量起汪巧铃,一边看一边摇头,口中还不断发出“啧啧”的声音,让汪巧铃仅剩的一点信心都沉到脚底去了。
  “把头发松开,”John说。
  汪巧铃怯怯地看了欧正扬一眼,才把背后的法式辫子解开。
  John皱紧眉头地继续盯着汪巧铃,突然一言不发地拿掉她的眼镜,吓了汪巧铃一跳。
  没有眼镜,她比瞎子强不了多少。
  “或许把头发剪掉还可以补救。”John说。
  “不行!绝对不行!”
  欧正扬的激烈反对,同时让汪巧铃和设计师都吃了一惊。
  John的叹气声,大到连门口的小妹都好奇地转过头来。
  “先生,你不懂,她的脸小、眼睛大,短头发更可以衬托出她的特色。”
  不懂就别充内行嘛!他在心里犯嘀咕。
  “欧学长,没关系,我的头发一向很快长长,我不会心疼的。”
  她不会,他会!
  “不行!”开玩笑,他梦想她像那张照片一样为他解开长发多久了,梦还没圆,怎么可以让这个白痴设计师打碎?“不行,说什么都不行。如果你坚持要剪头发,我们就换设计师。”
  眼看无转圜余地,John只好不甘不愿地退让。
  “好吧!不剪头发,可是也绝不可以戴眼镜,这一点我坚持;这么大又水汪汪的眼睛,用镜片遮起来,简直是暴珍大物!”
  “欧学长……”汪巧铃紧张又可怜兮兮地叫着欧正扬。
  没有眼镜,一公尺外的人她都认不出来,平地走来也会跌倒,她怎么能以这种情况去参加正帆的订婚party?
  欧正扬也很犹豫。忆起巧铃上次没戴眼镜误把他错认为正帆的事,同样的情况,他可承受不了第二次。
  “巧铃,你信不信任我。”汪巧铃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欧学长,我当然信任你了。”不过这和眼镜有什么关系?她纳闷。
  欧正扬接过设计师手中的眼镜,顺手插在他西装上衣口袋。
  “既然你信任我,就不要担心眼镜的事,我会寸步不离地守在你身边;今天,就由我来代替你的眼睛。”
   
         ☆        ☆        ☆
   
  汪巧铃打个冷颤。
  她来过欧宅好几次了,每次来都觉得它贝有强大的威胁感。
  夜中,一扇扇的窗子,使它看起来像是复眼怪兽;停在两旁的高级轿车,则像是它的爪子,等着捉住它的祭品,塞入口中。
  而她有一个强烈的预感,今天的祭品──将会是她!
  欧正扬轻扶她的背,像是在保护她;下过更有可能的是防止她逃跑。
  “放轻松点,反正你也看不清楚,就把它们当作是一堆红萝卜和白萝卜,就不会觉得紧张了。”
  汪巧铃噗哧一声笑出来。今天来的全是台湾商界的大人物,却被他形容成如此不值钱的蔬菜。
  在汪巧铃的笑声中,欧正扬已领她走上阶梯,迎上丁姚芳怒目的眼神。
  丁姚芳气得浑身微微地发抖,一张嘴紧抿成一条线。
  今天是正帆的订婚日子,正扬居然带汪巧铃来闹场!
  “汪小姐,我很惊讶你今天居然会来。”
  汪巧铃虽然看不见丁姚芳的表情,不过她话中冰冷的温度,她可是感受得到。
  “伯母,我是想向正帆道声恭喜。”不管别人作何想法,这都是她的真心话。
  丁眺芳闻言不再理会汪巧铃,目标转向她儿子。
  “正扬,你是存心要气我的,是不是?宴会开始多久了,你现在才到?有多少各人问起你,你知不知道?”
  由于欧正扬的迟到,更加印证了众人心中兄弟阋墙的谣言。
  欧正扬轻浮地耸耸肩。
  “妈,别生气,小心您的高血压。我又下是主角,准不准时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正帆这个男主角准时出场供他们耍,他们就满意了。”
  丁姚芳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旁边的欧国豪用眼神止住。
  “姚方,别再说了,客人都看向我们这边,别闹笑话。正拐,带汪小姐进去,记得帮爸妈多招呼客人。”
  的确,欧正畅和汪巧铃一进门,立即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一身自西装的欧正扬,原就是众人注目的焦点;而汪巧铃绾高头发,穿着一件斜削屑的白色曳地晚礼服,眼中对不准焦距的迷蒙,犹如误闯凡尘不知所措的仙子。两人站在一起,顿时成了全场最出色的一对。
  尤其欧正扬轻扶汪巧铃的手肘,态度中流露的占有欲和疼惜,明显地告诉众人,汪巧铃在他心目中所占的地位。有几位好事者,已经迫不及待地朝他们挤过来。想知道这位“神秘女郎”的身分,居然有办法捉住“欧氏太子”的心。
  结果是江翠华和她哥哥江政威拔得头筹。
  “正扬!”江翠华挺着一对颤魏魏的波霸,亲密地叫一声,一只手端着一杯红酒,另一只则不客气地伸过来,准备挽欧正扬的手臂。
  欧正扬却故意地将手插入口袋,让她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最后只有悻悻然地放下。
  欧正扬注意到江政威的贼眼一直在汪巧铃的裸肩上乱瞄,气得将汪巧铃更搂近自己,标明所有。
  江政威也注意到欧正扬这个动作,“嘿嘿”地干笑了两声。
  “正扬,别这么小器嘛!介绍一下吧!”
  在不想把场面弄得太僵的情况下,欧正扬只有敷衍地说一下两人的名字:
  “汪巧铃、江政威。”便算介绍完毕。
  “汪巧铃?”江翠华把汪巧铃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才认出汪巧铃来。“汪巧铃!不就是以前我们学校那只小老鼠嘛!啧啧喷!真想不到啊,先是妍上弟弟,现在又攀上哥哥,小老鼠。看来我们以前都太低估你了喔!”
  对于江翠华的连番侮辱,汪巧铃只有更往欧正扬怀中缩的分,在她平静的生活,一直少有争执的情形,她不会、也下懂得如何应付。
  拥着轻抖的汪巧铃,欧正扬心中有股怒气。以前巧铃属于正帆,他没有资格保护地;今天她属于他,任何人敢伤她一根寒毛,他即绝下轻饶。
  “至少巧铃是有人争夺,下像‘某些女人’,倒贴人家,人家还嫌腥呢!”欧正扬指的是江翠华追他到英国,就只差没在他家脱衣等他了──而这可能还要归功于他的管家当时在场。
  不想再搭理这女人,欧正扬轻拥着汪巧铃,意欲离开。
  “抱歉,我们还要向别的客人打招呼,大陪了。”
  气极的江翠华,故意在汪巧铃经过她身旁时,伸出一脚──
  正如她所料,被她一绊,汪巧铃失重心地往前倾;更出乎她意料的是,快跌倒的汪巧铃,出于反射地左手捉住欧正扬。右手则伸出去垃她右手边的江翠华。
  巧的是,捉住的又正是江翠华她拿酒的那只手,致使江翠华的红酒全泼在她自己的胸前;而更“巧”的是──江翠华也是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身裤裙。
  暗红色的酒渍在她的胸前迅速地扩散开来。尤其胸下湿湿泡泡的情形,明显地昭示了所有的人──她的“波霸一,全是“垫”出来的!
  旁边几个较缺德的男士,已经爆笑开来了,连女客都忍俊不住地双肩一抖一抖地笑。
  欧正扬一边闭紧嘴巴辛苦地忍着笑,一边迅速地把汪巧铃拉向他背后;他怕气疯了的江翠华,真会不顾形象地出手打汪巧铃。
  “怎么回事?”察觉异状的丁姚芳立刻赶了过来。
  “妈,没什么,只不过是我们家的地‘不平’.巧铃绊了一下,不小心撞到江小姐而已。”欧正扬还特意瞄了江翠华的脚一眼,明白地告诉他妈,“不平”的原因在哪。
  “伯母──”看到救星来了,江翠华一反刚才盛怒的脸孔,换上一副可怜委屈的样子。“明明是汪巧铃故意撞我的,怎么可以说是不小心?伯母,人家不管啦,现在所有的人全都在笑我,您一定要替我作主。”
  丁姚芳安抚地拍一下江翠华,便转向汪巧铃。
  “汪小姐,我已经不计较你的不请自来了,现在你又得罪我的客人,我想你也闹够了,请你回去吧!”
  “妈,这明明不干巧铃的事,是不是故意的我想江小姐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至于不请自来──巧铃是我邀请她的,您要她回去,我就和她一道离开!”
  气归气,丁姚芳仍不敢坚持要汪巧铃离开,怕的是欧正扬会真如他威胁的,随着汪巧铃一起离开。
  那么明天所有人谈论的不会是欧正帆的订婚,及欧氏财团和峻兴航运的合并,而是欧氏两兄弟的不合,及欧氏财团的分裂。
  眼看丁姚芳的态度软下来,江翠华也撂下狠话:“伯母,汪巧铃害我如此丢脸,如果她不走,那我也没脸再待下去。”这摆明了要丁姚芳二选一──是她江翠华,还是汪巧铃?
  “侍不下去就快走。别在我家丢人现眼。政威,把你妹妹带回去,别让她在我家撒野。正扬,你们还没向正帆说声恭喜,别全部都杆在这,冷落了其他客人。”
  冷冷插进话来的欧国豪,态度转变得台所有人都觉得讶异。
  不过既然“欧氏龙头”都表明立场了,大家当然见风转舵地站到欧正扬他们这一边,随着他们一起向这次宴会的男女主角道喜去,只剩下自讨没趣的江氏两兄妹,愣站在一旁。
   
         ☆        ☆        ☆
   
  欧正帆在吧台旁听着他未来准丈人对台湾经济未来发展的高谈阔谈。
  纯粹是基于对长辈的尊敬,他才没有失礼地掩嘴打呵欠。从没有“实战”经验的他,现在对他说任何关于商业经营的事,他一律是左耳进,中间不停留一秒地右耳出──有听没有懂!
  今天宣布他和方若芭的订婚,是次要的目的;最主要的目的是,欧国豪要将他正式介绍给商业圈。在欧正扬多年不肯回国后,外面的谣言早已传说他们兄弟俩为了家产吵得如火如荼了。
  今天的每位宾客,莫不带着自以为了解的笑容,拍抽他的肩膀,“好心”地告诉他,有个商业奇才的哥哥,他这一仗打得辛苦,两兄弟有得拼了。
  被拿来和他哥比较,欧正帆不能说他心里舒坦,但每每在他的火气还没冲上来时,便有个人比他更急性子,替他回话护卫他了。
  “正帆是正帆,欧正扬是欧正扬,别把他们拿来比较行下行?真喜欢比,不会去拿镜子照照看,拿自己和刘德华比!”方若茵对于那些不识相的宾客,一律不给好脸色看。
  有好几次,她的态度甚至冲到还要他这个当事人出面替她打圆场;几次下来,欧正帆终于能以看笑话的心情,看待这整件事了。
  “你还笑。人家都在等着看你的笑话了,你还哭得出来?”方若茵埋怨道。
  “你也知道我哥没这个意思,全是他们自己在瞎起哄,我气干嘛?来,笑一个嘛,难得今天我们做主角,绷着一张脸多难看。”
  方若茵这才破“怒”而笑。
  “你确定我们是主角吗?前面那一堆围得黑压压的一片,人家比我们更受欢迎呢!”
  欧正帆伸长了脖子,好奇是谁贝有如此强大的“致命吸引力”,等到人群散开,欧正帆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他哥和他的女件。
  “哇──我还以为哥真有他自己说的那么痴情呢!说什么痴恋巧铃六年,害我内疚得要死,现在才转个身,他就又换另一个了。”
  方若茵不解地皱紧眉头。
  “正帆,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她不就是──”
  方若茵话还没有说完,欧正扬已领着汪巧铃走到他们面前。
  欧正帆迫不及侍地伸出手去。
  “哥,介绍一下吧!这么漂亮的小姐,你以前都把她藏到哪去?”
  欧正帆话一说完,就发现有三对眼睛瞪着他。
  “正帆,认识你六年,这是你第一次称赞我漂亮,我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汪巧铃有点调皮地取笑欧正帆。
  “巧铃?”欧正帆整个下巴像脱白般的掉下。“天啊!你去整容了吗?”
  汪巧铃只觉得欧正帆的话好笑,方若茵则已尴尬得要死,狠狠地踹了欧正帆一脚后,直向汪巧铃道歉陪罪。
  “巧铃姊,对不起,你也知道他一向少根筋,你别生气。”
  欧正扬则低声地咕哝:“幸好他少根筋,看下出巧铃的好。”
  欧正帆却双手环住方若茵的腰间,嘻皮笑脸地说道:“不对,我的那根筋是专为你而长。”
  话虽如此说,欧正帆的眼睛还是忍不佳好奇地飘向汪巧铃几次,气得方若茵的手肘住后用力一拐──欧正帆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看到欧正帆和方若茵嘻笑的恩爱情形,汪巧铃触景伤情地别过头去。
  在外人的眼中同样是一对情侣,真假之分.造成了她和欧正扬之间一道她不能跨越的鸿沟。
  注意到汪巧铃神伤的表情,欧正扬的心也跟着沉到谷底。
  巧铃脸上的笑容,足她费了多少的力气才装出来的?是他太粗心了!她对正帆的爱,怎么可能在这短短的几天内消失?他却强逼她出席今晚的订婚宴:
  欧正扬悄悄地握住汪巧铃的手,无言地为她打气。赢得巧铃的爱,或许是一场艰难的战争,但不管付出多少的代价,他誓言要打赢!
  一整晚,欧正扬都守在汪巧铃的身边,深情款款的眼光,让宾客不禁纷纷臆测,欧家的另一场订婚典礼是不是也近了?
  只可惜大近视的汪巧铃没看见。不过就算她看见了,大概也只会认为这是欧正扬的演技好吧!
  丁姚芳不再对汪巧铃口出恶言,只是不时用猜疑的眼光来回看着汪巧铃和欧正扬。
  不仅丁姚芳怀疑,欧国豪对汪巧铃的态度,也好得让汪巧铃受宠若惊,讶异不已。
  怎么回事?从前她和正帆交往的时候,欧氏大妻不是对她仅点个头,要不便是干脆来个视而不见;现在她和欧学长一起出席正帆的订婚party,欧伯父反而对她异常热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应该知道,而她不知道的事?
  “汪小姐,玩得愉快吗?侍会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点,山路黑,色狼多。”
  “爸,您别担心,我会送巧铃回去。”
  欧国豪看向他儿子,半开玩笑地笑道:“我就是知道你要送汪小姐回去,才特别交代她‘小心色狼’的啊!”
  欧国豪说时,还作弄地朝汪巧铃挤眉弄眼,逗得她巧笑出声。
  “什么事这么好笑?看你们谈得这么开心,有说有笑的。”丁姚芳踱过来,疑问的眼光看向三人。
  刚刚还欢乐的气氛,因她的插入,顿时变得有些僵滞。
  “没什么,妈,只是巧铃在向爸告辞,我正准备送她回去。”

 

TOP

言情小说自有言情小说的秒处,俺也比较看武侠的,看多了换换口味

TOP

  回程的路上,车内静得吓人。
  欧正扬和汪巧铃两人都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汪巧铃真怕自己的心跳声大得会让欧正扬听见。当了一夜的灰姑娘,十二点钟声即将响起,地决定就照汪可风建议的──向他告白!
  她和正帆的朋友关系结束后,过了今夜,她和欧家再也没有交集。她也可能再见下到欧学长,再不说,可能永远部没有机会说了。
  “学长……”欧正扬挫折得真想大叫!
  欧学长!欧学长!对巧铃来说,他永远都只是“可敬的学长”──即使在当了她一夜的假男朋友后!
  “巧铃,你不觉得,对我们往后的关系来说,叫我的名字比较不会生疏吗?”嗯──不错,欧正扬,你这一次说的好!
  汪巧铃原本要说的话,全因他这句话又吞回肚里去了。关系?往后他们还会有什么关系?
  “呃……欧学长,住后还有事?”
  “当然!我们只出现一次,不可能止住谣言的。往后我出席的场合,都还需要你的配合。”幸好巧铃不看报纸的“闲言闲语”版,否则她就会知道,他有不少的“一夜女朋友”。
  直到车子停在汪巧铃的公寓前,她还是无法从欧正扬的话中恢复。
  这不是个结束,而是个开始?
  汪巧铃迷迷糊糊地下车,却被欧正扬叫住。
  “巧铃,你忘了东西了。”
  汪巧铃转头,看到欧正扬手中的眼镜,直觉地伸出手。欧正扬却捉住她的手,用力地将她往自己身上一带,汪巧铃即稳不佳身子地趴在他怀里。
  在她还来下及意识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欧正扬的头已经猛然压下来,霸气地吻住她。
  欧正扬的舌恣意地在她柔软的口中掠夺所有,双手紧紧地抱住她,宜泄压抑了一晚的热情,也用肢体语言告诉她,她──属于他!
  双手搭在欧正扬肩上的汪巧铃,亦热情地回应着。昏黄的路灯,映出两人的身影,两人之间贴合得不容一丝空隙。最后是汪巧铃的肺尖叫抗议地向它的主人要求新鲜空气,她才挣扎地略推开欧正扬。
  欧正扬凝看仍在自己怀中急喘的汪巧铃,艳红的双颊、迷蒙的眼神,让他又忍不住在她嘴上轻啄两下,才不舍地把她推进门。
  “明天接你去看电影。”
  等到汪巧铃拨开脑中的迷雾,恢复一丝清明的时候,欧正扬的车早不知开到哪了;若不是她唇上还留有刺痛感,她真会怀疑刚才那一幕是不是她欲求下满幻想出来的。
  “外国的道别吻,都是这么热情吗?”汪巧铃轻抚着唇,有点怀疑地自问。
  她像做贼似的,悄悄地打开自己的房门,就是怕惊动隔壁的汪可风。
  只是她太低估汪可风的决心了。他早等在她的房内,守株待兔了。
  “小姑姑,还好玩吧?”
  看到汪可风嘴角似有所指的笑意,汪巧铃的脸蓦然红了。
  “好……好啊……欧学──正扬……很保护我,没有人说出难听的话。”汪巧铃结结巴巴地说着。
  打死她,她也不会透露刚刚楼下那一段。
  由“欧学长”到“正扬”?进步可真快啊!就算他没有“不小心”瞄到楼下那一幕,看到小姑姑打散的头发、红润的嘴唇,他也猜得出小姑姑刚遭“狼吻”了!
  欧正扬不愧是调情圣手,出手这么快。
  不过汪可风也承认,小姑姑从没像今太这样美过,美得不像刚被拒绝的人!
  而刚才楼下欧正扬的热吻发出的电波,强得连他在二楼都有被电的错觉──不像登徒子企图吃豆腐,倒像被棒打鸳鸯的痴情汉。
  “小姑姑,明大我请你去大吃一‘摊’,庆祝你摆脱欧家。”汪可风试探地说着。
  “可是欧学──正扬……说……明天……要带我……去看……电影……”汪巧铃嗫嚅地说着,她可没忘记汪可风对欧正畅的观感。
  汪可风的双眉高扬。
  “为什么?”这事透着蹊跷。
  今天晚上,他独自坐在沙发上等小姑姑,愈想事情愈不对。他们学建筑的,讲究的是逻辑,可是这件事,他愈是想,愈是感觉他漏掉了重要的一环。
  “因为正扬告诉我,我们单只有露面一次,还没有办法给人深刻的印象,所以我需要多陪他出席几次公开场合才行。”汪巧铃一边低着头解释,一边担心地用眼角注意汪可风的反应。
  而汪可风则双手抱臂,高深莫测地看着她──这景象乍看之下,真有点像晚归的“女儿”在向等门的“老爸”说明理由。
  汪可风的双眉简直耸到天际去了。
  “这个‘假约会’,是欧正扬自己提议的?”
  “对,而且我已经答应欧学长了。”至少再给她一次当灰姑娘的机会吧!
  不知道小姑姑有没有察觉到,欧正扬的理由很牵强。一个在外国逗留四年下回家的人,会忽然对自己弟弟的婚事关心万分,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自由和一个女孩假扮情侣?就算有事,以他们欧氏的财势,凭欧国豪多得足以压死人的钱,和他们赫赫有名的资政外公,有什么事摆不平,还需要小姑姑帮忙?
  如果欧正扬“假约会”的目的不是为了帮助欧正帆,那为的是什么?
  “我反对有用吗?”汪可风试探地问。
  “没用。”她心意已决。
  看到小姑姑扬上的下巴,他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小姑姑平常像块黏土似的随人掐、随人捏,一旦她拗起来,固执程度不输给水泥。
  “小姑姑,我是为你好。”
  汪巧铃心虚地别过脸去。
  “我知道。可风。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不会笨得去当真。”
  这个是谎言,他知道,她也知道。四年音讯全无,她都能单恋欧正扬不变心,现在两人假扮情人,她又怎能控制得了自己的感情?
  汪可风现在比较能了解“飞蛾扑火”的无奈了。
  他实在两相为难。他不想小姑姑再受伤害,但足如果他猜测没错,或许……或许欧正扬也不是无动于衷。
  他的假设很离谱吧?但是他就是有这样的念头。
   
         ☆        ☆        ☆
   
  丁眺芳轻敲几下书房的门,便迳自推开门,打断她丈夫手边的工作。
  欧国豪一直有晚上睡觉前看国外分公司报告的习惯,连他住院做健康检查,都叫人把报告送到医院去。所以,即使今天是欧正帆订婚的日子,她也很肯定自己可以在这里找到他。
  夫妻三十多年,她一向自认为了解自己的丈夫,但是……从今天的情形看来,她似乎放心过了头。
  “你不是一直希望正扬娶翠华吗?”
  翠华的父亲是连任立委,连哥哥也打算明年出马竞选,她的舅舅在财经界亦颇有名声,再说翠华本人也对正扬感兴趣,如果能将她娶进门,对两家的关系都好,她知道江父和国豪打这样的如意算盘很久了。
  正帆的事定下来后,国豪到英国说服正扬回来,目的为的就是要把正扬和翠华拉在一起,所以今天国豪为了汪巧铃训斥翠华才令她觉得惊疑;而国豪他们父子对汪巧铃的态度,也令她摸不着头绪。
  “正扬一直都不欣赏翠华。”
  “喔?”一直站在门口的丁姚芳走进来,坐到旁边的牛皮沙发上。“正扬一向就花心,他应该也了解江家的背景,娶了翠华,对我们的事业有较多帮助,至于婚后……就是他们两人的事了。”欧
  国豪拿下眼镜,走到酒柜前倒杯酒,一边思考如何劝服妻子。
  姚芳的冷静、犀利,一向令他激赏;当年两人认识没多久,他立刻看出她的家世、背景、个性,对他的事业、对欧氏财团的发展会有多大的助益,便立即把握住机会向她求婚。没有甜言蜜语,因为两人谁也没有爱得山崩地裂的感觉;可是出身政治世家的她,也分辨得出两家联姻对她有利。
  婚后,她利用她娘家的人脉关系,欧氏财团才有可能发展得如此快速。
  即使在这个年代,“联姻”仍是两个家族势力结合最常用的方法;他和姚芳就是因为这个因素而结婚。但,他现在要说服她,欧氏财团的本钱已经不需要牺牲儿子的幸福,就能自行茁壮。
  “姚芳,嫁给我三十多年,你觉得你快乐吗?”
  欧国豪看见丁姚芳惊讶得睁大了眼,迟疑地点了点头。她大概以为欧国豪神志不清了,居然这样问她!
  “当初我们都够理智,知道我们的婚姻很实际;我们也都没有爱上人,所以我们结婚这几十年,各取所需,你有我的钱,找召你的人脉。但是有时候,这些是不够的,我们都不知道爱上一个人的痛苦和快乐!”
  丁姚芳没有应声,只是像尊雕像动也不动地瞪着欧国豪,咬得无血色的下唇泄露她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
  欧国豪没有注意到妻子的异样,他还是瞪着酒杯,考虑哪些话可以说服她。
  “其实汪巧铃也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她文静、乖巧、听话、个性柔顺。现在已经很少有像她这么温柔的女孩子了。”
  “所以?”丁姚芳几乎是屏着气轻声地问着。
  “其实欧氏财团已经有够多的钱了,它现在根基扎稳了,需要的下再是更多的资金和管道,而是要有一个领导人,将它导向国际化──”
  “国豪,你究竟要跟我说什么?”
  欧国豪轻叹一口气。为了正扬,他一直希望能让姚芳接纳汪巧铃。两兄弟中,姚芳一向偏爱正帆,如果姚芳能喜欢汪巧铃,那他们母子的关系可以有很大的改善。
  “我们当初逼正扬放弃汪巧铃,是我们错了!我们都一直以为正扬不过是玩玩,不是认真的。事实上──正扬一直爱着汪巧铃;在英国陪着正扬的,是汪巧铃的一张照片。”
  丁姚芳放松地轻吐一口气。
  刚刚有那么一会儿,她疯狂地以为欧国豪要告诉她,他爱上了汪巧铃,而欧氏财团不再需要她家的势力了。
  “姚芳,我不会逼正扬娶翠华。再多的钱,也换不来儿子的快乐,如果正扬要娶汪巧铃,我也不会反对。”欧国豪看向妻子,表明立场。
  丁姚芳站起来,抚平睡衣上不存在的皱褶。
  “如果正扬爱她,那就随他们去吧!反正孩子也长大了,自己可以作决定。很晚了,你那些资料看完,也早点休息。”
  说完,她似乎没看到欧国豪讶异的表情,往门口走去──打开门,丁姚芳停了一下,才丢下一颗炸弹:“刚刚有句话你说错了。我曾爱上一个人,我爱他三十多年,并且嫁给了他,只是那个人笨得从来也没有察觉出来而已。”
  丁姚芳说完,关上书房的门,轻步地离开。
  欧国豪震惊得手上的酒杯掉了都没感觉。
  暗红色的酒,在白色的地毯上染出一片刺目的酒渍。
   
         ☆        ☆        ☆
   
  看到丁姚芳在客厅看报纸,欧正扬有片刻的时间认真考虑,是不是要假装视而不见地直接出门?
  对于一个四年不见,见面后关系依然弄得很僵的“母亲”,该怎么打招呼?
  “妈!”欧正扬还是硬着头皮叫了一声。
  出乎他的意外,丁姚芳居然放下报纸,并且试着对他一笑。
  “要出门?”
  “去公司。”
  “今天就要去公司?才刚回来,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欧正扬吓得差点没跌倒。他有多久没有听到他妈对他如此的关心了?
  “不用了,我还在等英国的一份资料。”
  丁姚芳轻轻领首。
  “今天和你爸早点回来。你们这两个工作狂,一工作起来,全不知道天黑、肚子饿。”话意虽然是责备,语气却是宠溺。
  欧正扬难以决定地犹豫着。不管今天为了什么原因,妈好不容易才对他如此和颜悦色,他不希望破坏这分得之不易的和谐。但是,今晚他和巧铃约好了──
  “怎么?有因难?”
  欧正扬叹了一口气,决心坦白。
  “今晚我和巧铃约好了去看一场首映电影。”
  丁姚芳又发挥了吓他一跳的本领。
  “去接汪小姐的时候,记得带束花去。你爸以前啊──去接我时都是‘空手道’,真没情调!”
  震惊过度的欧正扬已经不管自己张大嘴巴像个呆瓜了。
  天要下红雨了吗?他妈妈不仅关心他,甚至还教他“泡”巧铃的方法?
  欧正扬想了片刻,立刻了解他妈妈的问题出在哪。
  “妈,有些事是拖不得的,我立刻帮您跟魏医生预约。您放心,魏医生是脑科权威,他绝对会医好您的病的。”
  欧正扬认真地说完,开门上公司去。
  丁姚芳心不在焉地重新打开报纸,心里有股又好笑又心酸的感觉。
  正扬以为她头脑不清楚了,才会对他好,可见她这个“妈妈”做得有多失败。
  “伯母──”江翠华人未到声先到,声音嗲得丁姚芳鸡皮疙瘩掉满地。
  “翠华,你今天可真早。”
  江翠华没听出丁姚芳的暗讽,依然坐到丁姚芳的身旁,撒娇地拉着她的手臂。
  “伯母,昨天我爸知道我在这受到委届,他好心疼呢!直嚷着要找欧伯伯理论。又知道正扬带来汪巧铃那只狐狸精,对正扬有些不谅解呢!”她没忘记她对欧家最大的“资产”,就是她爸爸。
  “既然你爸对正扬有误解,你就放弃正扬好了。”丁眺芳淡淡地讽刺道。她的把戏她会不知道!
  糟了,玩火自焚了!
  “伯母,我爸那边我会跟他解释,他最听我的话了;欧伯父那边,您也帮我跟他道歉,我昨晚冒犯他老人家了。”江翠华急得直拉丁姚芳的手臂。
  老人家?国豪要是知道他已被归列为“老人家”之流,不气得口吐白沫才怪!
  “翠华,这阵子你还是别来了,让正扬有时间来了解你的‘好’。”
  虽然不愿意,江翠华还是嘟着嘴巴点头。
   
         ☆        ☆        ☆
   
  汪巧铃揉揉太阳穴,企图阻止她脑中的小人儿盖摩天大楼。
  简单一句话,就是她宿醉未醒啦!汪巧铃现在才了解她的酒量有多“好”。宿醉?她才好奇地喝一口鸡尾酒耶!
  每天汪巧铃一下班,即立刻赶赴欧正扬替她跟造型设计师订的约。因为他们每天去的场合,不是某某开幕酒会,便是什么周年庆;这些都是跟欧氏财团扯得上关系的企业。
  以前欧正扬在英国、欧正帆脚不方便的时候,这些应酬大都由欧国豪夫妇出席。但是这一阵子,不知道是欧国豪累了,还是故意给他们两兄弟曝光的机会,现在有这种场合,欧国豪都叫他们出马,他自己则乐得和丁姚芳在家轻松翘脚看电视。
  欧正扬和汪巧铃、欧正帆和方若茵,则“兵分两路”去参加那些似乎永远没完没了的宴会。
  她不知道欧正帆他们那一组情形是不是也和她跟欧正扬一样,每次他们一入会场,总有无数的闪光灯冲着他们照,麦克风近得都快砸到她脸上了。
  就算是港台大王巨星的排场也不过如此!
  她现在才知道欧氏财团的财力有多少,欧家对台湾的经济影响力有多大;连身为欧正扬“女朋友”的她,家世背景都被记者挖出来问。
  幸好欧正扬有应付这种情况的经验──从他以前一“拖拉库”的女朋友累计出来的经验──对付这些记者就像吃饭一样,易如反掌啦!所以欧正扬总是搂着她,排开群众,淡淡地扔下一句:
  “结婚典礼上,你们就可以好好拷问我岳丈了。”
  欧正扬像是玩上了瘾,昨大居然连他外公做大寿,有上百个宾客、连总统先生也到场贺喜的寿宴,也带她一起出席!这个举动,让那些个好事者更是哗然,最后连总统先生也忍不住追问他“好日子”订在什么时候。
  已经面对众人的逼婚了,欧正扬仍是亲密地拥着她,不慌不忙地把这颗烫手山芋扔给她。
  “就看巧铃什么时候肯点头喽!”
  汪巧铃捧着这颗烫手山芋,差点没昏死当场。什么叫“只等她点头”?
  有一秒钟,汪巧铃真想赌气点头,到时昏倒的人就要换成欧正扬了。
  不过气归气,她可没那个勇气这样做。
  不能点头,汪巧铃只能脸红地躲在欧正扬的身后,要他自己想办法解围。
  众人一片惋惜声中,汪巧铃没注意到,就属欧正扬叹得最大声。
  又失败了!明明差一点就可以“逼婚”成功了。欧正扬无限扼腕地想着。
  如果说汪巧铃和欧正扬的“假约会”形式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的话,唯一不变的就是“道别吻”的热度喽!每次“吻别”后。汪巧铃都无限讶异于衣服居然没有因为她身上的温度而“自燃”,而她那个“外国的道别吻都如此热情吗?”的疑问也一直没敢问出口。
  昨天,像是为了宣泄逼婚失败的挫折,欧正扬给汪巧铃的“道别吻”热情得让她招架不住,即使在汪巧铃挣扎着要求一点空气时,欧正扬仍霸道地不肯放手。等到欧正扬结束这个吻时,汪巧铃已经全身无力,迹近虚脱地瘫在欧正扬身上了。
  至于是因为欧正扬的热情,还是肇因于窒息,这就不得而知喽!
  欧正扬轻抚汪巧铃因刚才热吻而垂泻放下的长发。
  “我送你上楼,小心楼梯间藏有色狼。”最色的色狼就是他啦!
  想到欧正扬送她上楼,和等门的汪可风遇上的情形,就足够让汪巧铃原本虚弱的手脚神奇地充满力气。
  天啊!绝对不可以!就算可风现在不再批评正扬,也不能保证可风在看到正扬本人时,不对他口出嘲讽。
  “不用了,不用了,楼梯间很亮,不会有问题的。”
  汪巧铃急得直摇手。
  “瞧你紧张的,该不会房里藏有男朋友在等你回去吧?”
  欧正扬只是随口说笑,当他看到汪巧铃真的因此而脸色微变时,心里不禁警钟大响……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巧铃绝不可能有男朋友的!可是──
  “正扬。再见!”
  看汪巧铃慌张上楼的身影,欧正扬不经意地抬头,注意到她家阳台上一闪而逝的黑影,他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        ☆        ☆
   
  碰!
  一位同事不小心踢到汪巧铃的椅脚,将她从沉思中惊醒。她这才注意到早到的同事,全聚集在另一位柜台小姐──鲁仁仪的座位旁,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天啊!这么清新、绝尘,如果她是我女朋友,我死也甘心了。”一位男同事陶陶然地说着。
  “你省省吧!除非你爸叫欧国家,否则这辈子没指望了啦!”陈明秀不留情地损他。
  汪巧铃好奇地走过去。等看清楚他们讨论的焦点后,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啊!他们是在看她和正扬的照片!
  这个月的《欧氏月刊》封面,正好是她和欧正扬参加欧正帆订婚party时,不知是被谁拍下的照片。
  照片里欧正扬正在她耳边说话,因此只照到半边脸;也因此才没有人发觉照片中的“欧氏太子”,就是汪巧铃的“黑道大哥”。
  而汪巧铃呢?拔下眼镜、绾上头发,再化上一点妆,改变之大,恐怕连她妈妈都认不出她这个女儿来哟!偏偏有的人哪,眼尖得像探照灯似的。
  陈明秀看看汪巧铃,再转头看看照片,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地尖叫:
  “你们看!你们快看!汪巧铃是不是和这个女孩好像?”
  一时之间,五个人十只眼睛的眼光,全往汪巧铃的脸上瞧。
  “陈明秀,你饶了我吧!拿乌鸦跟凤凰比?汪巧铃和她除了同是女人外,其它哪一点像。”原先那男同事不客气地回嘴道。
  对他来说,汪巧铃只是个会说话的影子,脾气好得你打她左脸。她会把右脸也转给你打,因此即使汪巧铃在场,他说话一样尖酸。
  “可是……”陈明秀还想争辩,却让她旁边的鲁仁仪用手肘一拐给堵住嘴。
  鲁仁仪倾身,用“全办公室”都听得到的声量,向陈明秀“耳语”道:“你忘了汪巧铃已经有一个黑道大哥男朋友了。虽然同姓欧.可足此‘欧’非彼‘欧’啊!她怎么可能是照片中的女人。”
  想到汪巧铃的黑道大哥,陈明秀这才收起猜疑的目光,“好心”地劝告汪巧铃:
  “汪巧铃,我们是同事,我才好心提醒你。交朋友啊,要慎重选择,那些对我们心存利用想法的人,我们还是少接近为妙。”
  除了汪巧铃蠢得以为陈明秀说这番话真是为她好,尴尬地直点头外,其他同事和鲁仁仪都是一副“你在说谁,大家心有底”的表情。
  “你在说你自己吗?”一等汪巧铃走出听力范围,鲁仁仪便不留情地折陈明秀的台。
  “小仪,当心未老先衰啊!老人痴呆症的毛病都出来了,一个人自言自语的。”
  “你少跟我来这套哈拉!你刚才故意用话激汪巧铃,为的不就是希望汪巧铃会怕得和她的‘大哥’分手,你好‘乘虚而入’吗?每次下班,‘欧先生’来接汪巧铃的时候,就见你猛对人家流口水,你可别忘记了,你还有一个‘阿忠’哪!”
  “我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呀!如果汪巧铃和‘欧先生’在一起,人家一定会耻笑汪巧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为了同事情谊、为了汪巧铃名誉着想,我才不得已地牺牲我的阿忠和‘欧先生’成就‘男财女貌’的组合啊!”瞧陈明秀说得自己多可怜委屈啊!
  “恶!你先等一下,等我去厕所把早餐吐完,再来听你说──我的天!你还知不知道‘耻’字怎么写?如果汪巧铃是‘癞姑蟆吃天鹅肉”,那你就是现代版的‘帅哥与怪兽’!”
  汪巧铃当然知道银行的同事都误解欧正扬为黑道分子,但她既然不能公布欧正扬的真实身份,当然就无法澄清谣言了,只好继续接受同事们“关爱的眼神”喽!

 

TOP

  敲门声让欧正扬从一大堆的文件中抬起头,看清来人后,他高兴得从座位走出来。
  “今天台什么风,居然能把欧二少爷请到我们欧氏大楼来。”
  欧正帆到欧氏大楼的次数,用一只手的手指头就数得完。
  欧正帆没理他,用下巴努努欧正扬桌上叠得半天高的文件夹。
  “你可别告诉我,这些资料你都要看。”
  欧正扬意有所指地说道:“谁叫‘某人’不肯进来帮我。”看到欧正帆又打算“嘿嘿”笑两声就蒙混过去,他正经地告诉欧正帆:“正帆,我是说真的,欧氏够大到容得下我们两个。”
  家大、业大、财产多的家族,最怕的就是手足为了争家产、领导地位,拼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
  欧正帆迟疑了一会,终于透露道:“我可能会进峻兴帮我岳父打理。”
  这当然是为了方若茵。
  欧正扬叹了一口气,坐进沙发。
  “你别太快件决定。我不久就要走了,欧氏最后还是得由你来管。”
  “你才刚回来又要走?是不是妈又对你啰嗦什么?你放心,我会跟妈说──”
  欧正扬感激地笑了笑,还是摇头。
  “不是妈的关系,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娶了巧铃后,我不要她每大痛苦地面对你和方若茵,我会带她玩遍整个世界,而如果我没那个福气娶到巧铃……”欧正扬幽幽地吐一口气。“这块伤心地我也不想再待下去。”
  想到自己的过错,欧正帆就难过得丧气。
  “哥,对不起!为了我当时的赌气,却害了你这么痛苦。”
  欧正扬瞄了他的脚一眼。
  “算了,扯平了。不过,欧氏的事你多考虑。”
  掌管欧氏?他自认虽不是扶不起的阿斗,但是要管理欧氏这部多头火车,恐怕要耗费掉他全部的精力,反成了欧氏的奴隶,不像正扬,做起来轻松自如,游刃有余。
  就在欧正帆仔细思考时,欧正扬突然想到昨晚汪巧铃家阳台上的人影。
  “正帆,你和巧铃交往期间,有没有听过她提到其他的异性朋友?”
  “异性朋友?”欧正帆脑中闪过一个人名,他想了一下说:“没有。”
  “真的没有?”欧正扬没忽略他脸上闪过的一秒迟疑。
  “真的没有。”汪可风不算。“有问题吗?”欧正帆好奇地问道。
  “没有,随口问问而已。”既然欧正帆不愿意讲,他也不愿勉强。“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来干嘛的?”
  欧正帆不好意思地假装轻弹长裤上的皱褶。
  “我和若茵约在附近,我早到,等得不耐烦才上来看看。”
  “约几点?”欧正帆一看表,惨叫一声。
  “啊──完蛋了!早过头了!”
  欧正扬无奈地摇头看欧正帆火烧屁股地冲出去,才坐口位子,敲门声又响起。
  倚在门边、香水味足以呛死苍蝇的,是听了丁姚芳的劝销声匿迹了一阵子的江翠华──但从欧正扬瞬间下沉的脸色看来,可能她消失得不够久。
  “正扬,我爸说这东西你急着要。”江翠华风情万种地走进来,骚媚地坐在他的办公桌上,短裙又危险地上升几吋,只险险地遮住重点;微微前倾的姿态,则让她胸前的春光一览无遗。
  可惜欧正扬如柳下惠似的,眼皮也下多抬几分,自顾自地翻着她送来的文件夹。
  “东西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尽管心中有气,江翠华仍勉强自己在脸上挤出一脸媚笑。
  没关系,忍着点,等我坐上欧大少奶奶的位置,欧正扬,我会加倍还给你!
  “正扬,你想不想知道,汪巧铃现在正跟一个男的在西餐厅吃饭呢?”
  宾果!看到欧正扬迅速转为铁青的脸色,江翠华得意地在心里大叫一声。
  今天真是她的幸运日!她听那个老太婆的话,在家等,结果欧正扬不仅不理她,甚至还传出他要和汪巧铃订婚的消息。
  幸好他决定“自力救济”,不再听那个老太婆的话。
  也恰好他爸有一份公文要送到欧氏,她终于有机会再见到欧正扬。而且连老天爷都帮她,居然让她在半路上看到汪巧铃这双狐狸精亲密地挽着一个男人走进餐厅。
  汪巧铃,你等着瞧吧!今天我就要揭开你的真面目。江翠华脸上得意地笑,在欧正扬沉默的瞪视下,笑容僵在脸上,直到他转头去打内线电话时,她才悄悄松一口气。
  “林秘书,我有事出去,下午的约会你帮我延期。”
  虽然欧正扬对她冷漠,江翠华仍幻想着她风光的未来。
   
         ☆        ☆        ☆
   
  汪可风真怀疑眼前这盘生菜沙拉怎么没被那道“目光”给烤熟?
  从刚才起,他就感觉到有一道“眼刀”,正在凌厉地将他“千刀万剐”、“抽筋剥骨”;如果眼光真能杀人,他大概早被抬到太平间了。
  真奇怪,是谁这么恨他?他已经很久没偷看女孩子洗澡了啊!
  该不会是碰上上辈子的仇人吧?
  冒险地偷偷抬头,迎上一对怒视的眼神后,他又迅速地低头──为了掩饰脸上得意的笑容。
  原来是他抢了人家的“女朋友”!
  幸好他没阻止小姑姑和欧正扬交往,否则就破坏了一桩好姻缘。欧正扬脸上的忿怒有个名字,叫“嫉妒”。看来小姑姑不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而是两个大白痴在玩捉迷藏哪!
  汪可风顽皮念头一起,靠近汪巧铃耳边说道:“小姑姑,这次让你破费了。”
  他很清楚他刚才的举动留给欧正扬怎样暧昧的想像空间。
  汪巧铃惊讶地眨眨眼,难得汪可风会跟她客套。
  “没关系,你一年一次生日嘛!”
  看到欧正扬赤红了双眼,汪可风又不怕死地握住汪巧铃的手。
  “小姑姑,下次你生日,换我请你。”
  他要宰了那个男的!欧正扬发狂地想道。
  他终于知道昨晚阳台上的黑影是谁、刚才正帆的迟疑原因了。这个登徒子一定是看巧铃纯真善良好欺负,才会花言巧语欺骗她的感情。
  该死的!他还碰巧铃的手!
  欧正扬一颗狂怒的心,专注在汪巧铃和汪可风身上,旁边江翠华喋喋不休地破坏汪巧铃形象──不贞、水性杨花、见异思迁、拜金……全没进他耳。
  事实上,一进餐厅,除了和汪巧铃有关的人、事,其它的对欧正扬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背景。
  当汪可风又亲密地拨开汪巧铃颊边的发丝时,欧正扬再也忍不住地冲过去。
  “巧铃!”
  汪巧铃转头,惊讶于他的出现,也惊讶于他的怒气冲冲。
  “正扬,你也在这?”
  欧正扬没回答她,一双眼死瞪着汪可风握着她的手。汪可风像是无所觉,更用力地将汪巧铃拉近他身边,一只手故作大方地伸出来。
  “原来你就是欧正扬,久仰大名!巧铃经常向我提起你,说你对她有多照顾。”
  此时的欧正扬吃醋得像个捉奸在床的老公,哪还有翩翩风采、花花公子的形象!汪可风真是佩服自己,明明暗笑得肠子都快抽筋了,表面上还装出一本正经来。
  “可风──”汪巧铃来回看着欧正扬和汪可风,再笨也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波涛汹涌。
  可风?欧正扬心中苦涩地想着,他花了多久时间,巧铃才肯叫他的名字,她现在却熟稔地着“他的名字!莫非他是……
  “巧铃,他是……”欧正扬痛苦地等待断头台的刀落下来。
  “喔!正扬,我忘了跟你介绍,他是我侄子──汪可风。”
  看着欧正扬的脸上一时转换不过来的表情,汪可风再也忍不住地抱着肚子大笑出来──
  汪可风终于控制住自己,大方地伸出手来,重新自我介绍。
  “汪可风。”
  这次欧正扬心中再也没有芥蒂,亦同样大方地握住汪可风的手。
  “欧正扬。很高兴认识你。”这话可是出自于真心的哟!
  汪可风看着眼前痴情的两个人,在心中向自己扮个鬼脸。
  他刚刚澄清了欧正扬心中的怀疑,他们俩都是“睁眼瞎子”,都看不见对方对自己的心意,即使它们已经明显得只差没写在脸上!
  汪可风决定推他们一把。
  否则他们不结婚,不生几个小表弟、小表妹给他欺负,他永远会是家族里排行最小的那一个。
  汪可风不管汪巧铃的怀疑,特意把欧正扬拉到旁边,神神秘秘地来一段man'stalk。
  “欧正扬,看不出来你演技这么好,对我小姑姑的感情演来是入木三分哪!而如今我小姑姑也帮你弟弟洗刷了负心汉的花名,可否能请你也帮小姑姑一个忙?”
  欧正扬很怀疑汪可风话的真实性。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小子不怀好意!
  “什么忙?”
  汪可风假装无奈地耸耸肩。
  “是我奶奶啦!她一直担心小姑姑的婚事,对令弟的脚又有点意见,拿了好几次的照片催小姑姑回去相亲,我担心小姑姑会为了孝顺,随便地挑一个人嫁了。我想,既然小姑姑这次冒充你的女朋友,帮你弟弟逃过一劫,下次我奶奶再来台北的时候,能否请你也冒充成小姑姑的男朋友,让我奶奶对小姑姑放心。”
  相亲!欧正扬的心中一凛,冒出冷汗。
  “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巧铃去嫁给那些阿猫、阿狗的!”欧正扬坚定的话气,与其说是在向汪可风保证,更像是在向自己发誓。
  欧正扬实在是让对汪巧铃的担心冲昏了头,否则以他的精明,他早该看出汪可风眼中的促狭。
  汪巧铃悄悄地踱到他们后面。
  “你们在谈什么?”
  汪可风吓了一跳。
  “没什么!我只是在告诉他,这家餐厅的哪几盘菜有苍蝇。”汪可风随口胡诌。这个谎言要是被小姑姑折穿,那一切都玩完了。
  三个忙着重新自我介绍的人,都忽略了背后还有一对恶毒的眼睛──
   
         ☆        ☆        ☆
   
  “江小姐,太太就要出门了,不方便招侍客人,你就别为难我……”
  “滚开!你是什么东西,敢拦我的路!”
  刘嫂尽责地拦阻江翠华,不过骄纵的江翠华哪是她栏得住的。
  江翠华硬闯进欧宅,一看到丁姚芳,立刻拉着她委屈地告状:“伯母,您看刘嫂啦,她居然拦着我,不让我进来,像这种笨蛋,辞了算了!”
  丁姚芳轻轻拨开她的手。
  “是我吩咐她,我不招呼客人的。况且,刘嫂在我们家十年了,我不可能辞了她的。你找我有事?”
  江翠华纵有满腹不满,还是隐忍下。
  “是正扬啦!我都听您的话,不再去找他了,可是他连一通电话也不打给我,还一直跟汪巧铃那只狐狸精纠缠不清。我是可以等,可是我爸却直催着我结婚,他说,对象不是正扬的话,王家的也不错。”
  王家亦是出名的企业家族,他们从不掩饰他们企图取代欧氏财团的地位,成为台湾企业龙头的野心。
  江翠华这番话已带有明显的警告意味了。
  不愧是母子,对于她的威胁,丁姚芳也是如欧正扬一样,瞪视得她心脏噗通噗通地直跳。
  “那或许你该听你爸的话,嫁到王家去。你也知道,正扬对我这个做妈的话,一向都不放在心上;况且依他对汪巧铃的感情,除非是汪巧铃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否则他是不会变心的。你还是放弃吧!你胜不了汪巧铃的,不要再在正扬的身上浪费心思了。”
  欧正扬能在国外四年仅有一张照片的情况下,依然对汪巧铃痴心不悔,可见汪巧铃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然是谁都无法取代的。
  江翠华忿怒地咬紧下唇。她委屈吞气,甚至忍受一个下女欺负她,为的是什么?现在这个死老太婆却告诉她,她比不上汪巧铃?
  “您是说──除非汪巧铃死,否则正扬不会注意到我?”她坚定地再问一次。
  “不管是死了,或从世上消失,只要有汪巧铃的存在,正扬对她的心意就不会动摇,所以你还是听你爸的安排。我还有事,要出去了,你自己多想想,别再无谓地将感情花在正扬身上。”
   
         ☆        ☆        ☆
   
  江翠华气得将车钥匙搅在茶几上,力量之大连几面的水晶玻璃都被震得出现了裂痕。
  “喂!你小心一点,那张桌子是意大利原装进口,要十万耶!”江政威在二楼心疼地叫道。
  江翠华抬头,正想回嘴,却因她哥身边的女人而顿住。“辜娟娟,你在我家干嘛?”
  其实她这句话是白问了。单看她穿着她哥的睡袍和一头凌乱的头发,用屁股想也想得出来他们刚才做了什么好事。
  “嗨,江翠华,好久不见。”辜娟娟试图友善地向江翠华招呼。她的目标是江政威,当然要先打好关系。
  “是呀!难怪我最近这几年日子特别地好过。”江翠华冷冷地回道。对于辜娟娟的友善,她并不领情。
  “你们认识?”江政威好奇地问道。
  “你忘了我也是T大的学生──”
  “而且还是欧正扬不知第几任的女朋友。”江翠华不怀好意地补上一句。
  在大学时,她们即因为争夺欧正扬而不合;多年后重逢,彼此还是处不来。
  “说到欧正扬,娟娟,我跟你说个笑话。上次正帆订婚,翠华她……”江政威少根筋地把江翠华的糗事当成笑话讲。
  “江政威,你给我闭嘴!”江翠华气忿地暴吼,怒气冲天地恨不得冲上楼一刀把她哥宰了。
  辜娟娟娇笑,得意地看着江翠华。她终于可以报刚才的一箭之仇了。
  “政戚。这笑话早传开,我已经听别人说过了。翠华,不是我在损你,‘没有’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何必装呢?”
  辜娟娟话虽如此说,却又故意凸出她“傲人的大赋”。如她所料,江政威果然色迷迷地瞪大双眼,流连地在她的胸前打转。
  江翠华气得浑身发抖。
  “出去!你给我出去!我家不欢迎你这种女人,你给我滚出去!”
  辜娟娟却挽住江政威的手臂,胸部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磨蹭着,撒娇地诉苦:
  “政威,你看你妹啦,凶巴巴地赶人家走。”
  江翠华双手抱臂,从鼻孔“哼”了一声。
  “辜娟娟,你别奢望我哥会护你。他身边的女人多得是,妹妹可只有我一个,你想,他会站在谁那边?他会护你,还是让我?”
  辜娟娟也不甘示弱地斜覤着她。
  “妹妹再亲,终究是要嫁出门的,怎么比得上自己的老婆亲!”
  “老婆?哈哈……哈哈……”江翠华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抱着肚子弯腰大笑出来。“你说什么老婆,你以为我哥真的会娶你?拜托你别笑死我了!亏你还是演戏的,居然看不出我哥的演技;我哥这话不知道对几百个女人说过了,你以为我哥真会娶你这种专闹绯闻的三流小演员?”
  辜娟娟恼羞成怒地拉着江政威。
  “这话可是你哥亲口答应的。是不是,政威?”
  令她失望的是,江政威并没有回答她。
  依他们家的财力,他是不需要去娶个“少奋斗三十年”的富家女,但是他也希望娶到个能够帮助他事业二十年的女人。辜娟娟是够艳、够骚,他不介意包养她一阵子;可是结婚,等她有个政界大老,或是大财主的老爸,再来谈吧!况且,他再笨也不会笨到去插手这两只母老虎的战争,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辜娟娟,这种骗三岁小孩子的话,你也信?真不知道当初你怎么有办法考进我们T大。”眼看江政威久久不回答,江翠华又在楼下耀武扬威。
  辜娟娟再也吞不下这口气,犀利回嘴道:
  “江翠华,你少在那边跩个二五八万!我‘曾是’欧正扬的女朋友,又怎样?你是羡慕,还是嫉妒?总比你倒追他好几年都追不上好吧!听说你还追他追到英国去,结果呢?人家回来后,宁愿选择汪巧铃那只小老鼠,也不要你!我是没家世、没背景,那又怎样?你呢?靠着你爸爸、你舅舅,你还不是一样坐不上‘欧家大少奶奶’的位置,这论起来──你还差我一大截呢!”
  “辜娟娟,你──”江翠华气得浑身发抖。
  辜娟娟得意洋洋地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斜脱着她。
  江翠华盛怒地捉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往辜娟娟身上砸去,辜娟娟机伶地蹲下去,逃过一劫。
  江政威就没这么幸运了。烟灰缸恰巧砸中他头上方的墙壁,烟灰和一些烟屁股全撒在他身上。
  “江──翠──华!你少乱来,这东西可会打死人──啊!”
  江政威的“人”字才出口,又有一盆花往他们这边飞来──
  这一次连辜娟娟都逃不过劫难地被淋了一身湿。她也不甘欺负地抱起楼梯扶手旁地上的盆栽扔下去,好死不死地正巧砸中那张意大利茶几,将江政威的“十万块”,砸成一堆碎片。
  惹得他心痛地低呼:“唉呀……拜托你们住手,别砸了……全是钱哪……”
  两个你来我往的女人,谁也没听他的。
  “够了!”
  刚进门的江父一句暴吼,成功地止住了混乱的场面。
  江父气虎虎地走过去,拿走江翠华手上的电话。
  江翠华嘟着嘴,撒娇地告状:“爸,你看哥带回来的女人──”
  “你给我闭嘴!”江父心疼地看着房子满目疮痍。“我真是把你们宠上了天,看看你们干的好事,你知不知道这些全都要钱!”
  江翠华不服气地翘高了嘴,却不敢回嘴。不管她爸在记者面前形象如何,私底下的他脾气火爆得很,没事惹来几巴掌,只是自讨苦吃。
  换好衣服下楼来的辜娟娟看到江翠华挨训,一脸幸灾乐祸地走出去。
  在经过江翠华的身边,她嚣张地对她耳语道:“有本事,你嫁给正扬给我看啊!”
  听到辜娟娟的话,江翠华又想起丁姚芳的话──
  除非汪巧铃死,否则正扬不会注意到她!

TOP

  “正扬……这……不太好吧?”
  “没关系,一下子就好了。”
  “可是……如果被我妈知道了,她一定会骂死我的。”
  “你不告诉她,她就不会知道。这样吧!如果到时候她真的不谅解,你就说是我坚持的。”
  汪巧铃还是很犹豫。
  “可是……如果被人家知道了,他们会怎么说我?”
  欧正扬叹口气,耐着性子哄她。
  “我们是男女朋友,这事原本就很平常,他们管那么多。”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太好耶……”欧正扬低着头,有点失笑地看着她。
  “巧铃,你不觉得在店门前拉拉扯扯的,才真的不太好?”
  的确,在珠宝店门前,他们的拉扯早吸引了每个过路人的注目,连珠宝店的店员都好奇地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巧铃,我们先进去再说吧!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们也不一定要买啊。”
  原来他们在争论的是买珠宝的事。
  注意到路人好奇的眼光,汪巧铃才不甘愿地点头答应,跟着欧正扬一起进珠宝店──即使她明知道此去是“死路”一条。
  汪巧铃以前对欧正扬单恋时,他对她来说,距离遥远得有如暗夜天空的星子;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崇高得如神祇般完美无瑕;她对他崇拜到即使他宣称自己有超能力,她也不会有丝毫怀疑。
  那时的欧正扬,对汪巧铃而言,就像是一座虚幻的“神像”,让她摆在心中膜拜。
  直到跟他数次的“假约会”尔后,她才发现,他呈现在世人完美的面貌下,有一颗天真的赤子之心,有时顽劣的举动,连她都忍不住会掩嘴偷笑呢!
  有一次他忽然兴起,拉着她去看职业棒球赛,他不选择贵宾席,反倒兴冲冲地拉着她往外野区走去,和一群“死忠”的球迷像疯子般的跳上跳下地吼叫。
  他曾为了一次敌方的成功盗垒,而气得握拳大骂;为了一次他支持的球队双杀,高兴地拉着她又叫又跳;为了一颗全垒打飞过来的棒球,跟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即使这支球队根本是他们家的关系企业,只要他高兴、他喜欢,随时可叫那位球员签一百粒球送他。
  他孩子气的举动还不止于此。
  又有一次,他们看完电影,他带着她到中正纪念堂去──谈情说爱?错!去扮警察吓人家情侣!看这小子恶劣的。
  以上两项,都只会让汪巧铃偷笑,而最让她头痛的,就数陪他逛街了。现在汪巧铃简直是到了“闻逛街而色变”的地步。
  一般情侣逛街,大多是女的进店里挑选,而男的站在外头提东西,顶多也只是提供一下好不好看的意见,便算是物尽其用了。
  汪巧铃和欧正扬这一对,恰好相反。
  常常是她已经逛到两脚发酸、两眼发直,感觉好像所有的花色都在她眼前跳跃飞舞,她发狂得只想尖叫时,他还兴致勃勃地拉她逛下一间店。
  最后的情况都是她累瘫地坐在一旁,就只负责试穿他和服饰小姐交给她的衣服,并且保留一丝力气在结账时和他讨价还价地争论哪些衣服不要买──否则依他的意见,他八成会把整间店都包下来。
  他居然还好意思承认,他这个“瞎拼”习惯是和她在一起才发掘出来的!
  天哪!以他的功力来看,他八成是以光速的速度在进步!
  而这也是汪巧铃害怕进珠宝店的原因。像这种高级珠宝店,她连在外面看那些标价,都有心惊肉跳的惊吓,她真怕欧正扬的“瞎拼”毛病一起,又买下一堆;一件上万块的衣服,她就收得于心不安了,如果换成几十万块的宝石,她大概要心虚得彻夜难眠了。
  也难怪她会怕她妈知道。让她妈那种乡下纯朴的老实人知道她收下人家几十万块的礼物,不吓得她妈心脏病发作才怪!汪巧铃也担心会被人家说成拜金的女人。
  硬着头皮和欧正扬进去,汪巧铃一眼就注意到店中另一对正在挑戒指的夫妻。
  那位太太也正好奇地看着汪巧铃。只是汪巧铃放下头发、放弃眼镜改戴隐形眼镜的模样,改变实在太大,对方一时认不出来。
  倒是汪巧铃一眼就认出了产后胖了二十公斤的杨文倩。
  汪巧铃慌得心中暗自乞求菩萨保佑,千万别让杨文倩把她认出来,否则以后在高中同学间不知道会把她博得有多离谱。
  如果只有在同学间传闻,她还不担心,毕竟同学间早已长久不相往来,谣言伤不了她;怕就怕好事者会把消息传入她爸妈耳中,让他们大为误解。
  柜台小姐一看欧正扬的穿着和气质,知道“金主”上门,连忙堆上谄媚的笑容,讨好地询问着:“欢迎光临,先生,买戒指吗?还是饰品?”
  “你们李经理呢?我跟他约好了。”
  当欧正扬正跟柜台小姐说话时,旁边的一扇门打开,一个捧着十几个扁平盒子的男子一看到欧正扬,高兴地叫一声:
  “学长!”欧正扬转头对着来人一笑。
  “嗨!承平,干得不错嘛!”
  李承平笑得有些靦腆。
  “还不是都靠家里的关系。哪像学长,赤手空拳打下一片江山!”
  欧正扬在英国创造的奇迹,早在商界博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欧正扬不想多谈那寂寞的四年生活,一笑匆匆带过这话题。
  “我托你准备的东西,你准备得怎样?”
  “学长,我办事,你放心!东西全都在这了,包准不会让你失望。你女朋友、我未来的嫂子呢?没跟你一起来吗?”
  欧正扬这才把打从一进门就躲在他背后的汪巧铃拉出来见人。
  “巧铃,还记得李承平吧?大学时辩论社的学长呀,这家店就是他家开的。”
  巧铃?好熟悉的名字。李承平瞪着眼前这一位清秀的女孩,混乱的大脑试图将这个名字对上另一张印象模糊的脸。
  蓦然,李承平用力地一击掌。他终于记起来了!她不就是──
  “汪巧铃!”说话的是那对选戒指夫妻的太太──杨文倩。
  杨文倩像是发现了世界绝种动物,冲到汪巧铃面前,由上而下,再由下而上地仔细打量汪巧铃,期间还不断地发出“哇!哇!”的赞叹声。
  “巧铃,真的是你?这么多年不见,我差点就认不出你来了!我刚刚还在想,这是谁?怎么这么眼熟?你也真是的,我的婚礼你没来也就算了,反正台北、台南一段路,我不跟你计较;但我办了几次的同学会,你也没到,这就太过分喽!我还以为你没收到通知,特地打电话给伯母,她说她都有通知你呀!五、六年没联络,大家全都在谈论你耶!本来这次来台北,我就想去找你,没想到会巧到居然在这碰上你。”杨文倩再上下打量她一下,又说:“你呢?你好吗?结婚没?孩子几个了?先生在哪上班?如果没结婚我帮你介绍几个。我小叔人不错,有房子、有车子,嫁他的女人都会好命哟!我说的不会错,你考虑看看。咦!你旁边这位先生是谁?你老板?”
  杨文倩的连珠炮终于停下来,给自己喘口气的机会,也给汪巧铃几分钟回答的时间。
  汪巧铃虚弱地回她一笑。看来老天爷今天放假,没听到她的祷告。
  “嗨,文倩,好久不见。这位是……嗯……他是我……学长!”汪巧铃思索半天,才替欧正扬找出一个比较真实又不具震撼力的形容词。
  汪巧铃背后的歌正扬身体一僵,双手立刻占有地环上汪巧铃的腰,重新声明:
  “以前是学长,现在是男朋友!”
  杨文倩打探的眼神,好奇地在汪巧铃和欧正扬及汪巧铃腰间那双占有欲强烈的手臂上打转。汪巧铃几乎可以听到她脑筋转动的声音。
  “文倩,买好了,我们走了。”杨文倩的先生付好了账,扬声催促她。
  杨文倩却不急,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不掩好奇地向欧正扬问道:“我先生的姑姑嫁女儿,我们才北上来喝喜酒,顺便进来帮她买点贺礼。你们呢?买什么?什么时倏结婚?到时别忘了寄喜帖给我啊!”
  欧正扬扬起单眉。他当然知道她的心思,不过地也乐得配合她。
  “我们是准备买套订婚首饰。我们结婚时,还请来喝杯喜酒。”
  欧正扬和杨文倩都满意地笑了。
  杨文倩是满意于她终于挖够了消息,可以在下次的同学会上大说特说了。
  而欧正扬则是满意他又用一条绳子将汪巧铃更牢固地绑在他身边,等谣言传开后,巧铃或多或少心也会向着他一点。
  为了得到巧铃,他可以不择手段。
  等杨文倩夫妻走后,欧正扬将仍未从他的话中恢复过来的汪巧铃推到柜台前坐下,并且示意李承平打开面前的珠宝盒子。
  当李承平打开盒子,将一整组红宝石首饰展示给汪巧铃看时,璀璨的红光差点让汪巧铃睁下开眼。
  “喜欢吗?”欧正扬诱惑的声音在汪巧铃的耳边轻轻响起。
  汪巧铃迷惑地微点头,在看到欧正扬眼中熟悉的光芒后,立刻转为惊吓地猛烈摇头。
  天啊!正扬的“瞎拼”毛病又犯了──
  对于汪巧铃的摇头,欧正扬不表气馁,反正这只是开头,还有十几组。他示意李承平再打开下一组。
  在汪巧铃连连摇头拒绝好几组各色宝石后,李承平的额头开始冒汗了。
  怎么可能?他从全国各分店,甚至远至印度搜罗来的珍贵宝石,居然这么轻易就遭到否决!
  欧正扬也发现汪巧铃的心思了。
  “巧铃,你是真的不喜欢,还是另有意见?”
  汪巧铃看看欧正扬,再看看李承平,小小声又不确定地问着:“你们这有没有便宜一点的?”
  李承平像是被人陷住脖子,哑着声音重复一次,以确定自己的耳朵没听错。
  “便宜一点的?”不可能的,不可能有人能拒绝珠宝的诱惑!
  “对,一、两千块的戒指,最好是能在一万块以内。”
  了解汪巧铃真正的意思后,李承平求救的眼光投向欧正扬,乞求他出来主持“正义”。
  欧正扬还来不及说话,汪巧铃立刻对李承平礼貌地一笑,把欧正扬拉到无人的一旁。
  “正扬,演戏没必要演得如此过火吧?那些个项练、手触、戒指,一组少说都要几百万耶!一般的男女朋友,也不会送如此贵重的礼物。”
  欧正扬在心里扮鬼脸。
  正确的价格应该是上千万!但是他当然不会告诉巧铃。他深知她的个性,上万块的衣服,她就收得如此勉强了,如果让她知道那些钻石、宝石真正的身价,她下吓得立刻夺门而出才怪!
  纯真的巧铃,和那些个拜金女郎完全不同,要让她收下珠宝,唯有用哄的。
  “巧铃,你知道吗?自从你在我外公的寿宴上拒绝我的求婚后,就又有人多嘴地放出谣言,说你拒绝我是因为你对正帆仍不能忘情。”
  欧正扬细细地观察汪巧铃,发现她脸上没有因为被说中心事的伤痛,而只有一脸不解的茫然时,不禁高兴地在心中大叫一声──说不定巧铃对正帆的感情已经渐渐淡薄了!
  “所以我们要买一组订婚首饰,堵住那些散播谣言的好事者的嘴。”欧正扬打铁趁热地游说着汪巧铃。
  “可是有必要买这么贵的吗?”想到宝石的价格,她就已经吓得手脚发软,更遑论叫她把它们穿戴在身上了。万一她不小心掉了或丢了一个怎么办?她在万方银行上班一辈子,薪水都不够赔。
  “不贵,人家怎么会知道我们的感情是真的。如果你不喜欢,等谣言停了,我再转送给别人好了。”欧正扬随口说说,只要现在汪巧铃肯收下就行了。
  争辩不过欧正扬的汪巧铃,屈服地挑了第一组的红宝石。
  想到它们在不久的将来谣言止息后,这组红宝石就会被欧正扬送给他的下一任女朋友,汪巧铃的心就有如压了一块石头般的沉重。
   
         ☆        ☆        ☆
   
  万方银行的人已经很习惯在快下班时候,门口停辆名贵的进口车了。
  谁都知道那是来接汪巧铃的。他们也很佩服“欧先生”的能耐,他们为了捉帐,下班时间都不定,“欧先生”却依然能耐心地等下去,最高纪录还有等过两小时的呢!当今天银行门口突然停一辆红色宾士时,并没有引起银行的人太大的注意力,只有吃饱了撑着的陈明秀“望车兴叹”。
  “唉!真是‘暴殄天物’。”
  鲁仁仪捉帐捉得都快抓狂了,见她还有心情作白日梦,气得低吼:“你太闲不会来帮帮我啊!就为了两块钱的不平衡,我快把我的头发扯光了。”
  陈明秀不理她,依旧“感伤”地望着宾士。
  “唉──太没有天理了。为什么这么帅的人,会是个‘大哥’呢?更令人吐血的是,他居然会是汪巧铃的男朋友!‘大哥’的女人不是应该都丰满冶艳的吗?那应该是我比较符合条件呀!他怎么会去相中汪巧铃那只麻雀?”
  鲁仁仪白她一眼。
  “姑奶奶,别再叹气了。‘大哥’如果在监狱,再帅也没有用!虽然你家阿忠长得‘怪异’了点,至少你可以放心,不会有人跟你抢──啊!感谢上帝保佑,终于平衡了。”
  陈明秀正打算用计算机堵住鲁仁仪那张“老实嘴”,恰巧汪巧铃走过来。
  “对不起,我还有事,所以先走了。”
  陈明秀连忙挤出笑容。
  “没关系,我们东西收拾好,也要下班了。”
  看着汪巧铃上车,陈明秀转身打算继续刚才的“动作”。
  “明秀,我昨天搜到我老公的私房钱,走,我请客。”鲁仁仪眼睛瞄向陈明秀手中的计算机,用文件夹挡在面前,预防任何物体有如“长眼睛”般的砸向她。
  “再加一场电影?”陈明秀手中的计算机仍没有放下的意思。
  鲁仁仪直盯着她的手瞧。
  “没问题。”唉──谁叫她天生老实呢!
  陈明秀和鲁仁仪才走出银行,又有一辆黑色捷豹在门口停下来,走出来的正是欧正扬。
  “奇怪,那不是汪巧铃的‘大哥’吗?他不是已经把汪巧铃接走了吗?怎么又来了?”陈明秀不解地喃喃自语。
  鲁仁仪无所谓地耸耸肩。
  “谁知道!说不定汪巧铃有很多‘大哥’。”
  “我去告诉他,汪巧铃走了。”陈明秀自告奋勇。跟这种帅哥说话,也算得上是视觉上的一种享受。
  愈是走近欧正扬,陈明秀心中的惊叹号愈大。哇!真是养眼!
  “汪巧铃刚才坐上一辆红色宾士走了喔!”
  欧正扬的剑眉轻皱。红色宾士?
  “谁接她走的?”
  “不知道耶!司机没下车。”陈明秀眼眨也不眨地直盯着欧正扬的脸瞧。舍不得嘛!
  司机没下车,巧铃就上车?是熟人?正帆?方若茵?
  “谢谢。”自始至终,欧正扬都没有对陈明秀多看一眼。
  直到黑色捷豹的车尾都看下见了,陈明秀仍是眼睛不眨地呆站原地。
  鲁仁仪受不了地递给她一张面纸。
  “喏!”
  “干嘛?”
  “给你擦口水!”鲁仁仪没好气地说道。天哪!认识她这种花痴同事,真是人生的奇耻大辱。
   
         ☆        ☆        ☆
   
  汪巧铃已经太习惯欧正扬开各种名贵轿车来接她了,因此当银行门口又停一辆红色宾士时,她自然地认定欧正扬又换新车了。因此当她拉开车门,看见的是江翠华,而不是欧正扬时,她不禁讶异万分。
  “江小姐……”
  “汪小姐,请上车,是正扬叫我来接你的。”
  正扬请江翠华来接她?他应该知道江翠华和她不合呀!
  像是看穿她的疑问,江翠华自动解释:“正扬临出门时,欧伯母要他载她去会场,他抽不开身,欧伯母才叫我来接你的。”
  尽管心中还有一丝疑虑,汪巧铃还是不疑有诈地上了车。
  江翠华对汪巧铃神秘地笑笑。
  “汪小姐,车门上有正扬托我带给你的礼物,你找我看。”
  汪巧铃在车门上找了许久,仍没找到礼物,她正想转头再问清楚,眼角却瞄到一片黑影袭向她,等她要闪躲时,已经太迟了……
  在汪巧铃昏倒的那一刻,她似乎看到江翠华的笑容很满足。
   
         ☆        ☆        ☆
   
  “噢!”脑中轰然的杂声、太阳穴持续的疼痛,吵醒了汪巧铃。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出现N个重复的江翠华。她忍着疼痛,再多眨几次眼,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你没死。”江翠华的话中有浓浓的可惜。
  “江小姐,为什么?”
  啪!
  江翠华二话不说地赏给汪巧铃一巴掌,一把枪冷冷地抵住汪巧铃的眉心。
  “你这个贱女人!都是你挡在我和正扬之间。”江翠华原本就不属绝色的脸,因为盛怒扭曲,更形狰狞。
  “江……”
  啪!
  江翠华反手又是一巴掌。
  “贱人!你算什么东西!你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你配得上正扬吗?欧家的财产上百亿、欧氏财团的分支企业遍布全球,你以为凭你这个乡下草包,就妄想嫁给正扬飞上枝头富凤凰?”
  肿痛的双颊,让汪巧铃不再轻易开口。
  “怎么?变成哑巴了?告诉你,这个法子还是正扬他妈教我的。只要你失踪了,丁姚芳就会逼正扬娶我;我爸是议员、我舅舅和欧氏企业有生意往来,欧家大少奶奶的位置我才坐得住!”
  “财力!权势!那爱情呢?正扬不是一具工作的机械。”汪巧铃感叹地说。
  江翠华狂笑出来,笑得眼角都流泪了。
  “爱情?你们这些呆瓜,对男人来说,爱情是用金钱就买得到的。”
  “但是你还是爱正扬。”江翠华装得再狂,汪巧铃也看得出来;因为她们有同样的眼神。“你只是受不了正扬不爱你,才假装躲在财力权势的背后。”
  啪!不知是否被汪巧铃说中心事,江翠华又打了她一巴掌。
  这一次,江翠华不仅打得汪巧铃口角溢出血来,连耳朵都嗡嗡作响。
  “是呀!我是爱正扬,你是不是在心里暗笑我蠢?正扬爱的是你,你很得意是不是?你觉得我很可笑是不是?你不过也只是正扬众多的女朋友之一,等你失踪后,正扬很快就会把你忘记,看清对他有帮助的人会是我;等我们结婚后,永远陪在他身边的人会是我。正扬现在爱你又怎样?你很快就会变成一堆枯骨了,到那时候,笑的人会是我。走。下车!”
  江翠华挥着枪,示意汪巧铃下车。
  下了车,汪巧铃才知道她昏迷了很久,江翠华将她载到了山区,停在一处断崖前。天色早已黑了,呼呼作响的山风,尖啸得似乎能刺人。
  江翠华直把汪巧铃逼到悬崖边。
  望着脚下黑幽幽的一片,汪巧铃抖得几乎站不住身子,软如果冻的双脚几次都颠踬得差点摔倒。
  她现在才知道,她还没有豁达到看破生死。
  “怎么?怕了?哈哈哈……”江翠华似乎从她的恐惧中得到了快感。“你放心,我听说死人是不会有感觉的。跳下去!”
  “不!”汪巧铃吓得连退好几步,直到背后抵到江翠华手上的枪才不得已地停下来。“江小姐,你听我说,其真正扬喜欢的人──”
  “闭嘴!少说废话!不要逼我开枪,为了正扬,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正扬──”
  汪巧铃的话没有机会说完,下一秒,江翠华即毫不犹豫地将汪巧铃推下去。
  “啊──”
  汪巧铃凄厉的惨叫声,在这个深山里悲切地回响着,只有一群飞鸟听见四处飞奔窜逃。几秒钟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江翠华等到四周都平静后,才扬着满足的笑容下山。
  辜娟娟,等着瞧吧!最后胜利的人会是我!江翠华心里得意地想着。
   
         ☆        ☆        ☆
   
  欧正扬烦躁地耙耙早已紊乱的头发,像只困在笼子里的狮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你们真的没把巧铃接走?没有把她藏起来吓我?”
  方若茵大翻白眼。
  “拜托!我们藏巧铃姊干嘛?今天又不是四月一日愚人节。况且,巧铃姊又不是东西,我们要藏她,她就肯乖乖听我们的呀!”
  “哥,坐下来啦!现在才九点多,说不定巧铃是和朋友出去玩,看你紧张成那个样子,没事也被你担心成事。你问过可风没?说不定可风知道巧铃去哪。”
  “可风不知道上哪去了,我从下午四点找不到巧铃后,就在找他,到现在都还找不到他的人。”
  欧宅客厅里,每个欧氏成员都在场。连未来的欧家人──方若茵,都被欧正扬挖出来。每个人愁眉苦脸的──只因汪巧铃被一辆陌生的红色宾士接走。
  欧正扬又拿起电话拨到汪巧铃的公寓。铃响一分多钟,还是无人接听。他不死心地再拨给汪可风,奇迹似的,这次居然接通了。
  “喂,找哪位?”
  “可风,乃铃回去没?”
  “正扬?没有呀!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小姑姑的屋里还是黑的。怎么了?小姑姑不是和你约好去参加什么周年庆的酒会吗?喂,正扬,你该不会是和小姑姑吵架了吧?我可警告你──”
  “可风,巧铃失踪了。”欧正扬不耐烦地打断汪可风的胡说八道。“在我之前,她已经先被一辆红色宾士车接走了。可风,你知不知道巧铃有没有哪个朋友是开红色宾士的?”
  “失踪?”汪可风吓了一跳。“没有哇!小姑姑的朋友我都清楚,没有这一号人物。”
  欧正扬想也不想,当机立断决定:“可风,你马上过来,我们一起商量对策。我要报警了。”
  “报警!”
  不仅汪可风吓一跳,连欧正扬旁边的几个人都跳起来。
  “正扬,没那么严重吧?我马上就过去,你先别乱来啊!”消息要是传到他老爸耳里,他保证不死也脱层皮!汪可风忙阻止他,便挂了电话。
  “正扬,你先冷静下来。巧铃已经成年了,而且才五个小时没联络,警察不会受理你的报案的。”欧国豪从没看过欧正扬如此失常过。
  “国家,你不是有位朋友曾侍过调查局吗?不如请他帮个忙。”
  丁姚芳的建议引来欧正帆的诧异。他还以为他们家偏袒正扬的是他老爸呢!怎么这会儿妈比爸还急?
  欧国豪也看向丁眺芳。自从书房那一夜谈话后,他开始不自觉地观察起丁姚芳来。
  怪异的是,结婚三十多年,他第一次发现妻子不仅精明,甚至也长得艳丽;五十岁的人,身材一点也没走样,浑身散发高雅出众的气质,是那些只会咯咯傻笑的年轻女孩模仿不来的。
  “再看看吧!我们至少要征询可风的意见,才能下决定。”
   
         ☆        ☆        ☆
   
  四十分钟的车程,汪可风十五分钟就飙到了。他一冲进欧宅客厅,眼前一花,双臂立刻被欧正扬扳住。
  “怎么样?你有没有巧铃的消息?”
  汪可风气急败坏地甩开欧正扬的手。
  “我才要问你呢!今天我一整天都在同学家,回家才刚进门,你就来电话说小姑姑失踪了,我才要问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欧正扬颓丧地放下手。突然打个冷颤,眼前出现个景象──
  冷!好冷!透彻心骨的冷!黑暗的森林中,鬼影幢幢,阴声呼呼……
  下一秒,一切的影像又消失。
  欧正扬一口气梗在喉头,不敢去深思刚才浮现的影像其中的含意。
  他看向欧国豪:“爸,如果你不肯帮我,我自己去找巧铃。”
  欧国豪叹口气。
  “你总要给我点时间去翻电话簿吧!”他还以为在他们家里急性子的是正帆呢!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