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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悲壮!!!为了先婚后性的伟大目标,我保护CN老婆的战斗史!!

[天涯]悲壮!!!为了先婚后性的伟大目标,我保护CN老婆的战斗史!!
在大学,别人谈恋爱都是花前月下,你知道我和我女朋友做什么吗?去上晚自习!!!其实我后来才知道这样做的深刻意义,“政治能导致阳痿”,我的专业课就是政治学,看着那些教条理论,国际关系,我在血气方刚的年代,居然保住了童子身,全拜专业课所赐!!

  其实,要保住处男之身非常简单——你做一个穷光蛋就可以了。要保住一个处女,那就艰巨了。带着她的父母、我的父母那欲说还休的重托,我在这个喧嚣烦躁的尘世中,步履蹒跚地执行一项伟大的任务——保证自己的准老婆不被别人搞!!

我们是娃娃亲,也就是说,从4岁开始,老子就告别单身了。我从小最大的苦恼就是,比人家多个媳妇儿。更糟糕的是我们那地方不大,有个事情传播得比发帖子还快,我们那地方吃面食比较多,大晌午的,大人们每人端一个巨大的碗,盛了面条,猪肉炖粉条什么的面料一盖,浇上醋,带扔俩大蒜,或者洗几颗葱,三五成群地蹲在树荫下,边吃边聊。
  
  “嘿,老王家的小子和老梁家闺女订了娃娃亲了。”“真的啊?这是好事。”
  
  我就是老王家的小子,当年估计刚满4岁,当大人们谈论我的时候,我淡定地骑着一根木棍,流着两管鼻涕,很无耻地穿着开裆裤从他们面前走过。
  
  娃娃亲不是玩笑,这个比什么指腹为婚靠谱很多。我奶奶说,我家在村东头,老梁家在村西头,两家结亲,摆宴喝酒,鞭炮齐鸣,挂红戴绿,我和老梁家闺女是扎扎实实拜了天地的——
  
  ,据说当时是这样的,我妈说,你跟这个鼻涕妹磕完头,我就让你吃两根冰棍儿——两根!!我一礼拜都捞不着一根,面对这样的利诱,我咣咣咣,痛快地磕完头,就被姐姐牵着买冰棍去了。老两家闺女想跟着来,被我一把推开,后来她老拿这个说事,小孩的记忆很奇怪,我已经忘掉这段细节,她却记得很清楚,且和我姐姐求证过,当时确实是这样的。她由此衍生出我是个不会心疼老婆的男人呢,我每次都喊冤——当时我哪知道你是我媳妇啊,我就怕你舔我的冰棍儿。


    接下来的杯具事件估计谁都猜得到。上学后,老师是喝过我们订亲酒的,自然笑眯眯地把我们安排在一起坐,做游戏,我们永远是一对,回答问题,她答不上来我补充,我不会唱歌她接力,乏味透了。小朋友一下课就疯玩,玩积木,玩弹珠,玩转椅,玩滑梯,我最恼火的事情,就是玩到十万火急的紧要关头,有多事佬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不不不,不好了!有人打你老婆!!
  
  校园小霸王是按照年级来,一年一年都有那么几个的。老梁家闺女性子倔,和女同学跳皮筋,小霸王们在旁边搞破坏,双方先拌嘴后动手,男生一般吵架都不是女生的对手,恼羞成怒,几个男生拿皮筋把她绑在树上了。
  
  就像那些武侠烂片里的情节一样,她像个被土匪抢上山的山村少女一样,死命挣扎,一面哭喊:救命啊!!!老子当年刚把裤裆缝上,几乎每天都尿床,除了在家为了吃糖满地打滚两脚乱踢外,几乎没有过更粗暴的行为,连树都没爬过。对,因为我是家里的老幺,又是个男孩,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是真演武侠片,我扮演个被土匪打劫的富家公子还差不多,去扮演英雄救美的男一号,那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我硬着头皮走过去,“你们把那女孩放了么……”声音还在发颤,根本不是喝斥的那种声调,那个“么”,就是商量的味道,其实我的潜台词是,我打不过你们,拿弹珠什么的把她赎身了可以不……
  
  小霸王一般都很上道,从我身上把能拿的东西都摸走,就跑一边玩去了,我从树上笨手笨脚地把她解下来。她呜呜呜哭着冲进教室,留下我尴尬地拿着皮筋站在树下。不过我是个很快就忘记不快的人,不好意思地舔舔嘴唇,对围观的女同学说:“咱们跳皮筋吧。”女同学回答得很干脆:“呸,不要脸,谁跟你玩。”从我手中夺过皮筋,吆五喝六地去一边玩去了。
  
  我两手插在空空的裤兜里,其实是有些恼火的,老子今天玩弹珠本来是赢家,现在落个两手空空,都怪这个“媳妇”。
  
  因此,当时我觉得有“媳妇”是个有百害而无一益的事情,总是跟妈妈哭着能不能“离婚”。

妈妈的解释是,你们没有结婚,就不能离婚。你们只是订亲,所以是没办法的事情。我说,那我先结婚吧,那样就可以离婚了,我妈又说,不行,必须等到20岁。
  
  这样的对话司空见惯。我那么执着地要离婚,而不是退亲,是因为我根本没有退亲这个概念,只知道离婚。有天去好友冬生家玩,并且决定在他们家吃午饭,结果在厨房他爹和他妈瞬间由斗嘴升级到武斗,从东厢房打到南头的牛圈,冬生他妈最终还是被打哭了,裂着被打歪的大声哭喊:老娘跟你离婚!X你妈个没良心的!……离婚!!
  
  我很聪明,知道离婚就是两口子分开过的意思。
  
  居然不能离婚,还得等那么久!20岁在我眼里遥远得根本不可及。我心里非常烦躁,一想想未来,悲从中来,以后为了给她赎身,我要损失多少弹珠冰棍儿香烟盒铅笔条啊。长期这样下去迟早破产,于是我想到了练武。
  
  据说每个小男孩都有一个武侠梦,渴望能强身健体,身怀绝技,然后可以劫富济贫除暴安良。什么降魔棍夺命刀追魂剑火焰枪,要不就铁砂掌螳螂拳蛤蟆功八卦腿。
  
  我们经常聚在一起共同研究武功,修炼神技,我们依然打不过小霸王,依然受别人欺负,但至少在心理上得到了莫大的满足。小伙伴们从此做的梦里,多了一位大侠(其实就是自己),打败了土匪恶霸,把他们的银两都分给了农民,自己甚至成为一方首领,带领一众小侠闯荡江湖……
  
  我从一开始练武的目的就带有浓郁的小农意识:救媳妇。
  
  我不爱她,我救她,也就救了我的弹珠。你甚至可以说,在我心里,媳妇远没有弹珠重要。我也就是打着救媳妇的幌子去抢救自己的玩具了。
  
  由于练武太勤奋,以至于裤子经常磨破,搞得我妈很恼火,一生气用一种质量超级好的布料,把我所有裤子的膝盖和两个屁股墩上都订上了补丁。从此我走街串巷,别人都忍俊不禁,以为我是个小乞丐,而同学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因为穿得破,又姓王,他们都叫我“破烂王”。
  
  我倒挺坦然,但是我“媳妇”不干了。因为大家都说她是“破烂王”的媳妇,据说她回家也要求与我分开,她妈妈也说,必须等到20岁。
  
  当年我幼儿大班,5岁。我知道,我和我的女同桌兼女朋友,都迫切地想坐上时光列车,飞速地去往15年后。

小学生,男生都要划三八线,女生不许跨越雷池一步。否则拳脚伺候。我依葫芦画瓢,在课桌上用小刀很仔细地刻了一条深深的沟,我算厚道的,她那边的面积还可以放下个书包。
  
  要不是因为她是我“媳妇儿”,我只给她留一个铅笔盒那么大的位置。我的好朋友都是这么干的。我很羡慕他们。
  
  其实这几年来,我和她说的话不超过五十句,即使是我从树上给她松绑,也没有对话。同桌也有两三年了,基本不说话。一般都是我盛气凌人地说“让开一下!”“别过了线,我打你哦!”“作业给我抄一下!”她一般都表示沉默,有时候会轻蔑地给我一个白眼。
  
  我是真的不喜欢她。她学习也就中上水平,长得也一般,一个女孩子,浓眉大眼的,皮肤黝黑,扎俩小辫,跟哪吒似的,夏天的时候,因为老师要求做游戏的时候手拉手,我会感觉到她手心凉飕飕的,还很湿润,明显是手汗出太多了。我很不喜欢。
  
  其实我喜欢老师的女儿,永远第一名,穿得干干净净,连红领巾都系得像那些宣传画上的城里的小朋友,不像我们,每天就像吊着个死鱼干跑来跑去,没忘上面抹鼻涕是因为老师会抓狂,然后打人。
  
  老师的女人白白的,皮肤细腻,小细眉毛,长长的睫毛,双眼皮,眼睛像黑葡萄会说话,普通话也说得标准,经常站起来大声朗诵课文。我的两个小伙伴都有幸成为她的同桌过,做游戏的时候,可以堂堂正正地拉住她的小手,我非常嫉妒这一点。
  
  只有我,永远都和她同桌。我越来越讨厌她,甚至开始怨恨妈妈给我如此匆忙就订了一门我不喜欢的亲事。俗话说三岁看小,订亲的时候已经四岁了,当时就应该看出她根本就是个变不成天鹅的丑小鸭啊,虽然我也不咋地,毛发稀松三角眼狮子嘴,头大身子小,远看像叹号,近看像问号,但也不至于非要找一个她那样的吧。
  
  我忍,等小学毕业了,我就能脱离苦海了。

村里的老师,都是本家本社的,其实从任何方面,对我们俩都进行了暗中保护,全村人都知道,就我们不知道。
  
  小学课文不是孔融让梨就是红军吃皮带,要不就是鸡鸭同笼,小猫钓鱼,鸟语花香,荡起双桨……思想纯洁得要命。老师遇到涉及到男女之间情节的,也加快语速匆匆带过,比如小明和小花那纯洁的友谊,老师也刻意回避。村里的人除了说两句“你媳妇怎么没带出来”“你媳妇跟人家跑了”之类的打趣的话,基本上也都不过分。
  
  以至于我懵懵懂懂浑浑噩噩直接杀到了青春期前夕还是白痴。我以为媳妇就是个名词,男人都得有一个这样的女人,只不过有的晚一些,有的早一些,像我这样是未免太早了些,但也无可厚非。
  
  小学毕业时,同学之间相互填一个评语。我给我“媳妇”的评价是:你是一个学习认真的同学,希望你以后能更上一层楼!
  
  就这句话还是抄来的,没什么特别之处。我把她当成众多女同学中的普通一员。从来没觉得特别。
  
  关键是她长得也一般,或者直接点说就是彻底的不好看,又脏兮兮的,学习也不是最好,我压根就不喜欢她啊。小时候,我要喜欢一个人,她的成绩一定是很好的,而且是班干部,我那个“媳妇”不是组员就是队员,连卫生委员都没混到过,课代表也没她的份。我怎么可能注意她啊。
  
  但是,家里人却总是安排两家一起吃饭,一起进城什么的,连去动物园都得见到她,傻不拉几地一人舔一根雪人冰糕,目瞠口呆地看着笼子里的老虎,吓得大气不敢喘。只有那时候,我才会心甘情愿地拉着她那冷飕飕的小手,紧紧地握着,她的爸爸哈哈大笑:你要保护好你的“媳妇”哦。我心里想,要是老虎扑出来,我就把她甩出去扔到老虎嘴巴里,那样我就有机会逃跑了。
  
  不管怎么说,保护“媳妇”是我在小时候除了“好好学习”之外听到最多的话。我心里想得很简单,无非就是不让她被人欺负嘛。多买点弹珠“防身”就好了。
  
  直到上了初中,我才知道,保护“媳妇”不是口号,而是一种责任,甚至是一种负担,甚至需要付出代价,必要时可能流血牺牲。我的生命,也就此打开新的一页。与时俱进地,我开始自己轰轰烈烈的青春期。

初中意味着要离家求学。只有镇上才有中学,我们从村里考试,过了分数线,就可以去镇中学读书,做个“文化人”了。
  
  我学习不赖,她也不差,所以都顺利上了中学。杯具的是,我们没有选择,只能在一个学校;洗具的是,由于同一年级的学生来自10来个村,数量不小,只能分班,我没和她分到一个班。
  
  其实大家当时也就十岁出头,从来没有离开过家,更没在外面过夜的经历。第一天很兴奋,在脚臭、汗臭甚至尿臭中,紧张新鲜地进入梦乡,浑然不觉破烂的宿舍肮脏的床铺意味着什么。第二天就不行了,几个怂货太想家,就哭了。先是小声抽泣,后来是低声呜咽,到后来简直是嚎啕大哭,而且加入的人数越来越多,那场景极其忧伤。
  
  我也是怂货之一,不光是嚎啕大哭,简直哭得撕心裂肺。我有哥哥有姐姐,家里排行老末,爷爷宠,奶奶爱,在家里仗势欺人横行霸道,连养的老母猪都敬我三分,见了我要绕道,从小就是妈妈或者姐姐给我穿衣服,系纽扣,洗脸刷牙都有人管。现在,过的这叫什么日子啊,我连纽扣都数不清楚,系来系去还是错了行,裤子虽然只有两条腿,但为啥每次我都前后反着穿呢?还有,洗脸和洗脚用的是一块毛巾,总有尘土垃圾落在我铺位上……其实在我妈妈的熏陶下,我是个爱干净的小孩。现在简直是落进猪圈了,这反差也太大了。而且同学几乎都不认识,不像小学一样,还没上学就都认识了。
  
  越想越悲凉,越哭越伤心。其实,这些都是生活上的琐事,还不至于让我伤心欲绝,我最难过的是,上学第一天,我被我的新同桌给打了!!!
  
  
  被打也不至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屈辱得是:打我的新同桌是个女的!!

怎么这么长?看完得需要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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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竟然人迹罕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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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里一对老夫妇很害怕:西厢房的电灯总是半夜自己亮一会灭一会。村里都说他们家闹鬼,连驱鬼法师来了,都没能奏效。
  这可咋办呢?
  ……
  是啊,咋回事呢?我憋着一泡尿,任凭厨房小砂锅里的中药熬到咕嘟咕嘟响,就是不想离开沙发,想知道结局。连广告带主持人废话,这个鬼故事讲了快TM一个小时了,搞得我又害怕又想知道结局。
  终于,公布原因了:经过专家考察分析,老夫妇家里的电灯开关年久失修,保险接触不良……
  
  你妈的B!
  
  我起身赶紧去撒尿,然后给我妈端药喝。《走进科学》也进入我的黑名单,以后央视的节目我只看《动物世界》了。
  
  我在家里足足一星期没出门,每天除了给妈妈熬药,做饭洗衣服,就是看电视。我的逻辑极其混账,以为和梁丽霞XXOO了,我妈的病就会好转。那天我和妈说,我和梁丽霞好上了,您就放心吧。我妈却说,除非她过了门,不然心中一口气始终憋闷着,难受!我暗暗苦笑,我那可怜的老妈算是钻进牛角尖了,只认这么个儿媳妇,但是,她知道了真相以后,恐怕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事不过三。
  
  第一次我想硬上,梁丽霞不愿意,还告我强奸。第二次梁丽霞主动,我也没硬上,可就是没搞成。这一次……这一次要再不成事,那就太邪门了。冬生的饭馆分两层,楼下开店,楼上住人,大晚上的,红烛四支,歌声曼妙,我特地开了红酒,厨子弄了一桌好菜——办事的好地点。梁丽霞对我妈的病心有愧疚,与我产生矛盾后也没有及时沟通,即将分隔两地,一约就同意——办事的好时机。
  
  我举杯敬梁丽霞,没有你的鼓励,我就不会考上大学,也不会有北京工作的机会,总体上讲,我的感激大于一切,先干为敬。我再次举杯,我们这么多年,没有感情也有亲情,一起也算经历了点事儿,总体上你包容我多过我关怀你,先干为敬。我三次举杯,虽然两家目前关系尴尬,但那是老人们自己找不自在,和咱们没关系,咱们即将奔东西,希望明天会更好,先干为敬。
  
  三杯酒下来,梁丽霞两片红霞飞上腮,目光游离,呼吸加重。她说我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我说咱们自己人不说那么多,全在酒里了……我觉得吧,酒后不会乱性,却一定能壮胆。我大胆地拉椅子坐在梁丽霞身边,拉着她的手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我用热辣辣的眼神逼视她,让她娇羞却无处闪躲。接下来……
  
  在那个专门布置床单被罩窗帘桌布焕然一新的餐馆二楼卧室,我和梁丽霞终于不能自已,一开始我以为自己只是演戏,到后来却发现明明是很渴望这一场激情。自从阿MAY走后,我还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欲望,我如此渴望占有一个女人,她的额头,她的眼镜,她的嘴唇,她的脖子,她的胸脯……梁丽霞也再没有此前的矜持、抵触和挣扎,她似乎卸下了无形的负担,全情投入我营造的情欲之火,甘愿就此被烧成灰烬。
  
  ……
  
  “你醒着吗?”我几乎听不到梁丽霞的呼吸。
  “嗯。”
  “问你个事。”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哦……”
  “我不是处女!”
  
  
  我在黑暗里苦笑。是不是处女我自己会分辨,尽管我这辈子都没和处女上过床,尽管我以为今晚我会和处女上床。我想问的是,谁干的?谁TM干的?谁在我之前睡了我“媳妇”?德仔?陈志明?还是“娘娘腔”?
  
  “那个人,对你就那么重要吗?”梁丽霞的声音平静得如同无风的湖面。
  “难道对你就不重要吗?”我反问。
  
  梁丽霞用被子裹着自己,眼镜看着黑暗处,一字一顿地说:“我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谁,16岁那年,我被强奸了。”
  
  第二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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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这年头,还有谁TM动不动就真刀真枪的干?”
  “傻B?”
  “对。不愧是大学生,一点就通,我本来想说你来着——再问一个,你知道有谁订了娃娃亲都被人踹?”
  “……我。”
  “本来我想说傻B,不过你这么说也对。”
  
  我扑了个空,梁家大门紧锁,忘了他们家倒霉孩子在医院,全家人估计都在城里,陈志明估计早带着他的大咪咪女朋友回广州了。我本来像打了鸡血一样不顾一切,回城里的路上,却像斗败的公鸡一样泄了气。一冲动差点又酿大错,万一真的轰了老梁,我估计就毁了,我妈一伤心,估计就真的一命呜呼了。
  
  去了饭馆,冬生把我用麻布包着的猎枪藏起来,陪我喝酒。
  
  冬生教育我,孝顺是对的,但是不讲究策略就是傻B的。这个没什么文化的年轻人,论年纪比我还轻,但是社会历练加上天赋异禀,现在把我训得脑袋跟捣蒜一样,觉得他的话虽然粗糙,但是绝对有理——一个乡巴佬进城强压地头蛇,把饭馆开到车水马龙,这靠的绝对不只是勤奋,还有世故、奸诈、左右逢源和见风使舵。
  
  当年他有三不原则:不单挑,不吃亏,不报仇。看似矛盾,实则饱含哲理。不单挑就很少仇家,少了仇家就少吃亏,少吃亏就少仇恨。他体格没我壮,但脑子比我活。和他一起辍学的一帮小青年,还在玻璃厂玩儿命地吹玻璃杯呢,他早早就脱离苦海,连当地歌厅老板娘都劝不住,直接杀进城里发展。
  
  按照他的逻辑,报仇不是要人命,而是伤人心。“我跟你说,这年头都讲钱,老梁人家其实也没错,广州仔出手那么大方,你TM比得了吗?人家那样羞辱你们,本来就是你们活该,再说了,你早点和你妈说有陈志明这么一号广州公子哥搞完姐姐搞妹妹,你妈就不会傻呼呼地跑去医院找气受。”冬生的话说得我直喝闷酒,“说到底,你妈是被你气病的。”
  “别TM说了!”这孙子怕我听不懂,还补充一句,气得我回嘴。
  
  冬生年底要结婚了,老婆是媒婆介绍的邻村姑娘,小学毕业就在家耕田了,没文化没抱负。我问过冬生,你怎么不找个好点的,冬生回答:比我学历低,我很满意,太聪明了我怕弄不住,要是找个你们家梁丽霞那样的,我这辈子光受气就够了。说得我哑口无言。
  
  “你TM才二十三,这么早就结婚啊?”我想岔开话题。
  “我们村比我早的多的是,我这算晚的了,”冬生的话让我理解我妈急着提亲的原因了。
  “你不再挑挑了?”
  “挑什么啊?黄花闺女,老实人家。我见过,奶子大屁股圆,”冬生两手比划了硕大的一个圆,“喏,圆得跟磨石似地,一看就是生娃的好材料。”
  “去你妈的,哪有那么圆的屁股。你和她有爱情吗?”
  冬生一口啤酒差点喷我脸上:“大学生,你去了大城市随便拽词,回来了可别文绉绉的,什么爱情啊,能当饭吃啊?人一辈子就那么回事。我还喜欢张柏芝呢,她嫁给我吗?我们这种人,凑合凑合就一辈子。跟你们没法比,你们不一样,想法多。”
  “别TM臊我。”我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冬生酒量其实真的一般,三五瓶啤酒下肚,话越来越多。他帮我分析,我妈气病了,表面上看,是因为梁叔说我是小流氓,实际上是提亲被拒了,丢不起这个面子。“我觉得啊,治你妈的心病,还是得找一个人——梁丽霞。”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我就火大:“去你大爷的,当初不就是听了你的,老子都蹲号子了,差点成了强奸犯。”
  “那是你傻B,我当时怎么出的主意?”
  “睡了梁丽霞啊。”
  “老子让你去强奸了吗?”
  我哑口无言。
  
  年仅二十三,从15岁就开始过上性生活,冬生说,他到现在根本不记得和多少女人睡过了。我骂他简直就是种猪,他说那也不对,种猪配母猪是被逼的,他这个是自愿的,应该叫他种男。阿MAY当初怀孕,我慌了神,跟他一说,这孙子很无耻地说,不是人流就是药流,打胎跟感冒似的,打完就好了,这算个屁。也就是他的从容,导致我和阿MAY当初肆无忌惮毫无内疚地扼杀了一条未面世的生命。
  
  “兄弟,你妈的心病得从心医,梁丽霞快开学了吧?我再给你支个招。”
  “啥?”
  “睡了梁丽霞。”
  “你妈个B……”
  
  我开始后悔和他谈话了,这孙子除了做爱和赚钱,好像这辈子就不干别的事情。冬生起身把餐馆门关了,对我说了一通卑鄙下流却让我折服的话。
  
  “我的话粗,但是掏心窝子。女人这东西,和田一样,你不浇水,根本就不给你产庄稼。生娃算是收成,你们说的那爱情也是。你想想你和那广州妞好的时候,吵完架一睡觉,不就又好了吗?搞对象不是交兄弟,除了情义,还得睡觉。你和梁丽霞这点破事,老子都快听出茧子了,你TM蠢得跟猪一样,梁丽霞当初已经想明白这个道理了,开了房要和你睡,结果你笨得还不如猪,折腾一晚上插不进去。
  
  我们这些看热闹的都替你们俩着急。上大学是不是上到你脑子进水了?怎么什么都不懂。梁丽霞对你那叫爱得深沉啊,人家一直想让你学好,你TM就是不懂,还去搞广州妞,我给你说过无数话,你就TM知道这个,还说我是种猪呢,你想想你是个啥?
  
  这个人迟早是你的,将来哪怕不是了,你睡了她也不亏。就冲那天在歌厅那一巴掌,我敢保证,只要你有话好说,连哄带骗,梁丽霞肯定愿意和你睡。你TM别动不动就二百五,人家不愿意还硬来,老子识字没几个,什么是犯法的可全都懂。
  
  你回去好好想想,剩下没几天了,抓紧时间把梁丽霞睡了。”
  
  我崇拜又感激地看着这个烂人,觉得他虽然两次出的馊主意都一回事,但却赛过诸葛亮。
  
  睡了梁丽霞,救我妈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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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病了。
  
  真正伟大的人不一定要做出轰轰烈烈的事,也可以只是养育自己的儿女,教育他们正确成长。她这辈子吃过的鸡蛋连几个都数得出来,肉类基本上不吃。“我不爱吃,吃了消化不良!”这是妈妈的口头禅。小学有篇课文,说小明的妈妈每次都只吃鱼头鱼尾,说自己爱吃,长大后小明孝敬地给他妈夹鱼头:妈,你最爱吃的——我妈妈的故事比这个感人,她一辈子都没吃过一条鱼。
  
  妈妈说,二子啊,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们村还搞生产队,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饿得哇哇叫。我下地干活赚工分,把裤管用草藤扎住,偷偷往裤管里塞玉米棒子,你哥哥和你姐姐就是这样喝棒子面粥养活大的,我们家啊,就你没遭过罪。
  
  妈妈说,天塌下来也得吃饭,但是在吃饭的时候,我们让她吃菜吃肉,她却说:不吃那一口又不会死人。她的节俭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即使是我家生意兴隆财源广进的时候,她从来不在饭桌上吃饭,说这是守规矩,女人不能上桌子。一家人过年举杯同庆,她一个人端只大碗蹲在厨房喝稀饭,说是现在不想吃饭。我一度讨厌她的过度节俭,嫌她破坏欢乐的气氛。
  
  妈妈说,再穷也得爱干净。她有洁癖,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被子褥子什么的拿出去晒,还拿笤帚抽打,她的理论是,细菌被太阳晒了就开始爬了,我一抽,它们就被震落地上了。我从小就整洁干净,老师喜欢搂着我亲,说我身上有香香的肥皂味,还有太阳的味道。
  
  妈妈说,……
  
  妈妈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她躺在床上不停地昏睡。以前当我犯了错,妈妈就不理我。“妈,我错了。”我说,我觉得这样她就愿意讲话了。妈妈摸着我的脸,挤出一个难看的笑:“二子,你没错,是妈错了,妈就不应该给你订这门亲事。是妈害了你……
  
  医生来看过,说是需要休息静养,急火攻心,身体非常虚弱。我每天跟着爸爸学做饭,从电视里学煲汤,吃饭的时候就扶妈妈起身,让她靠着枕头,我一口一口喂她,像小时候她一口一口喂我一样。我和她说我在学校的见闻,给她讲我面试时的傻样,还告诉她广州的电梯多帅,立交桥真多,我告诉她火车上真挤,公园里多闹,我告诉她白云山据说有神仙,黄鹤楼传说倒下过。妈妈一辈子没出过省,我发誓以后一定要带她见见世面。我要带她去看天安门,游故宫,我要带她坐飞机,乘渡轮。
  
  一个星期下来,妈妈病情好转,又开始有说有笑了。她一辈子照顾人,躺了七天,就觉得很内疚了。我妈说,将来要老得不能动了,直接上吊就死了,免得给大家添麻烦。她的话连奶奶都听不下去了,呵斥她别乱讲话。妈妈还说,她一定要好好活着,不会被气死的,她要看着我成家立业,还要帮我带孩子呢。
  
  “二子,我想了想,你梁叔说那话,很难听。但咱是大学生,别和他一个农民计较。梁家大闺女真的挺不错的,妈现在还是喜欢她。我想明白了,梁家当初来退亲确实有愧于我们,但是咱们趁人家儿子住院去提亲,也不地道。本来是顶平了的,但是他说你强奸……”妈妈说着说着就哭了。
  
  “妈一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我好憋屈啊……”忍了几天,我妈终于崩溃了,嚎啕大哭。
  
  我踹开地下室的木门,在杂物中翻出双管猎枪,出门骑上我爸的小绵羊,直奔村里。
  
  姓梁的,老子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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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家儿子在病床上没心没肺地躺着,梁爸和梁妈都在,我爸我妈居然也在。
  
  以前别人问我属什么的,我会说我属我妈的。我跟她老人家有些地方太像了,比如做事情一根筋,认准了一件事,不搞个石破天惊不罢休。在认死理儿这条路上,我妈一路狂奔了一辈子,她有强烈的自尊心,或者说,她坚守自己心里的底线,换来我对她一生的崇拜。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穷,不怕破,她怕的就是失去尊严。
  
  跟人要账时表演闹剧,满地打滚加鼻涕横飞,我妈觉得这不丢人,要的钱是咱应得的,我只不过通过这种手段拿回来属于自己的东西。丢人的事情很多,退亲在她看来,是最大的一件。
  
  我妈一直没有放弃娃娃亲。
  
  在她看来,这门亲事根本不是儿戏,当初是举行了仪式的,举头三尺有神明,两个人是磕了响头的。后来虽然我妈没有拒绝退亲,但是也没答应啊。她觉得,现在儿子也大学毕业了,两个人应该结婚了。
  
  今天来送礼金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块,正式提亲。我妈的智商不是一般的高,梁家如今深处水深火热中,急需用钱,现在来提亲,我妈拿报纸包了现金直接杀到医院,真够狠的!当初梁家带钱来退亲,今日王家带钱来提亲,风水轮流转,你可以落井下石,我就可以趁火打劫。
  
  我憋了一肚子的话要对梁丽霞说,进了医院却被这阵势弄得大气不敢出。
  
  “兄弟,咱今天废话不多说了,您就给个痛快话。我家小子现在也在,你要是答应了,我们这就筹备婚事。”我妈逼得很紧,抱着必胜的决心而来。
  “嫂子,您看现在这情况,我儿子还没出医院呢。能不能缓两天。”梁叔虚伪了,陈志明现在估计还在他家住着呢,我这样的他已经看不上了。
  
  墙倒众人推,遥想当年,王家工厂初开了,意气风发,财大气粗,村里哪个不敬,谁人不夸。能和村里首富结亲,老梁家面上有光。现如今,王大厂长年事已高,王家二少虽然大学毕业,但前途茫茫,能拿出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块,这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陈志明的话犹在耳边:我先带了四万块给梁家应急,不够的话,家里还会给——我在一瞬间明白了今天的格局太惨烈了——我妈今天抱着必胜的信心来提亲,实际上却是来受辱!
  
  “妈,咱回去吧。”
  “你闭嘴!”
  
  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妈却不知实情,非要求个结果。梁丽霞和我一样惊恐,两人四目相对却一筹莫展。我妈性子太过刚烈,如果今天一张老脸掉在地上,我真怕她一回去就上吊自尽了。于是我上前磨我妈,甚至撒娇,说咱改天再说。
  
  “二子你让开。梁兄弟,今天你要不给个痛快话,我就不走!”我妈豁出去了。
  “嫂子……和你说实话吧。我儿子这次住院,我二闺女的男朋友专门从广州回来,添了不少钱,我们家现在不缺钱。你呀,还是留着这钱养老吧,啊,赚钱挺不容易的。”梁叔的嘴脸我前所未见,“你家孩子挺不错,但是你也知道,这种蹲过号子的人,我们……”
  我们全家都被这话戳碎了心。
  “梁叔,您也别这么说我,当时的事情您知道的。”我全身都开始哆嗦了,牙关咬得格格作响,我把眼光投向梁丽霞,希望她能帮腔,但是她目光呆滞,面如死灰。
  “嫂子,你管教不严,儿子在外面混成小流氓,我们也不是一点都不知情。咱们一码归一码,当时确实帮衬了我们梁家。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不是早就退过亲了吗?这事情都过了几年了,您又来给礼金。这……嘿嘿,不能要。”梁叔说着,把床边的报纸包的八万块钱像丢垃圾一样,丢在我妈怀里。
  “妈,咱们走吧……”我都快哭出来了,拉我妈的手,她早就惊呆了,一动也不能动。
  “嫂子,你回去吧。你们家再怎么说也是个大学生,肯定能找到媳妇儿。去外地上班好,外面的人不知道他是强奸犯。……”他还在说。
  
  梁丽霞的爸爸,那个满嘴喷粪的农民,羞辱了老王家全体。
  
  我搀着我妈失去魂魄的身体,慢慢地往家里走。
  
  梁丽霞,我们彻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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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泡了很浓很浓的茶,想把前晚的酒醒一下,在沙发上舒服地躺下,用DVD放《无间道》看。刘德华和梁朝伟果然老了,我记得当年在学校专门弄个本子抄歌词,还用彩色的笔,街上买来的明星贴画上,他们俩都粉嫩粉嫩……奶奶从卧室出来,搬张小凳子在电视前坐下,我慌忙找电视遥控器,一个个翻着,找到一个卫视台重播的《还珠格格》,她老人家看了四五年了,最喜欢电视里一惊一乍的小燕子,最疼爱动不动就泪如雨下的紫薇,她曾经说过,五阿哥特别善良,最坏就是那个容嬷嬷……
  
  奶奶当年九十高龄,除了耳朵不大好使,没多大毛病,所以看电视必须近一点。我不知道那一集是怎么了,小燕子被人用鞭子抽得皮开肉绽,皇阿玛龙颜大怒,反正是极其悲壮,奶奶看得唏嘘不已。好容易熬到结束,广告时间,我才能把电视声音调小一点。今天爸爸妈妈早早出门,说是走亲戚去了,留下我们一老一少,清闲自在。
  
  “你和梁家闺女,什么时候结婚?”
  “奶奶,我才毕业,没想过。”
  “你们还在搞对象吧?”
  “……嗯,搞着呢。”
  “那闺女性子烈,你让着她点。”
  
  我摸摸脸蛋,苦笑不语。昨晚梁丽霞是真发怒了,当年我把她按在地上,企图就地正法的时候,就领教过她的厉害,但是昨天那一耳光,打得我耳膜轰鸣,半边脸发麻,有过之而无不及。梁丽霞昨天进城看弟弟,打我电话死活没人接,后来是冬生接的:嫂子啊,二子跟我们在歌厅喝酒呢,你过来吧。结果就有了后来那一出,我颜面扫地,但是不知羞耻,挨打以后还是嬉皮笑脸。
  
  梁丽霞打完我后,一转身走了。
  
  我最近明白了很多事情,但也确实陷入了迷茫。阿MAY走后,感觉天都塌下来了。大学校园到处是孤独的哀嚎,满宿舍的寂寞,一教室的无聊,暴打游戏和下载电影是打发时间的好办法,但是你总要出门吧,总要行走吧。路上的双双对对,分分钟都在刺激自己孤独的灵魂。我是属于刺激别人的那种,阿MAY这样的姑娘很打眼,有她在身旁,我满是自豪感,虚荣一度膨胀到认为自己是最幸福的男生。没了阿MAY,我的虚荣消退,自卑又回来了。
  
  失恋的同时,是陈志明的成功对我的刺激。他和我同龄,没有复读且提前入学,早早进入社会,我和他从一开始就没在起跑线上,跑到一半的时候我就连摔了七八个跟头,现在让我再追他,一点信心都没有。
  
  冬生喝多了就对我掏心窝子。他14岁辍学,先去玻璃厂打工,后来学习修汽车,鼓动他爸卖了两头牛,凑钱开了个饭馆,现在23岁的他,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将近十年了。冬生说:我很羡慕你们大学生,有文化,有素质。不过作为一个生意人,我就算账,我这饭馆一年怎么也赚个十万八万的,你说你一个月4000块,你一年也就5万块,去了北京那地方,5万块钱你干什么都不够。有时候想不明白,你们上大学是为了啥。
  
  为了啥?我自己都不知道,当初我考大学是为了梁丽霞。现在,梁丽霞看起来是和我彻底掰了,我真的没想过大学对我意味着什么。人穷志短,我自从回来以后,开冬生的车,吃他馆子里的饭,出去逛歌厅进桑拿都是他掏钱,要不是因为过命之交,我一定会难过至死。我第一次开始思考做事情应该追求其意义和目的。
  
  还有半个月左右,梁丽霞就要开学了,我接到报社通知,九月中旬在北京集合。这意味着,我和梁丽霞从此一个北上,一个南上,别人眼里我们俩的冤孽,终于要走上尽头了。我从家里出来,无所事事,鬼使神差地溜达到医院门口,我想或许可以在这里碰到梁丽霞。
  
  18岁那年,在卫校那个垂柳婆娑,鲜花绽放的季节,梁丽霞身穿白裙,脚踩凉鞋和我并肩而行。她顽皮地背着手,在方砖路上玩跳房子,一边跳一边和我讲话。我在和她说话时,脸红心跳,磕磕巴巴,我在那一瞬间爱上了这个女孩。然后……然后我就奋发图强,发誓要和她在一起,我企图悔过自新,做一个优秀的男生,堂堂正正地赢得她的芳心。我被嫉妒的火烧昏了头,我苦苦逼问她为何移情别恋,一怒之下自己也另交新欢。再后来,阿MAY出国,我从大学毕业,从所谓的象牙塔跌回残酷冰冷的凡间。我落个两手空空,梁丽霞也苦心用尽,没有换来我浪子回头。
  
  我不是故意放纵堕落,以此来刺激梁丽霞。我见过不少哥们在女生宿舍楼下醉醺醺地大喊:XXX,我爱你!不要和我分手……不但傻B,还很丢人。据说因为失恋还有自残自杀的,以此赢得心上人的同情,从而重获芳心。我和他们不一样,自从和阿MAY在一起后,我就盼望梁丽霞有好的归宿。
  
  我没有主见,不代表我就缺心眼,我以前以人品论英雄,斩断了她和陈志明的情丝,又以世俗道德为枷锁,套在德仔身上逼他内疚。我不是出于嫉妒,而是出于爱护,即使我不能娶到梁丽霞,我也不希望她嫁个不靠谱——现在看来,即使是卫校那个痴情的丑八怪“娘娘腔”,也要比我好上几百倍。
  
  这样也好,及早让梁丽霞对我绝望,我不想再耽误她的前途。我已经毁过她一回了,现在我自己没有好的下场,不希望她跟我这样纠缠不清,到最后落得一无所得。我的流氓嘴脸她曾经见过,再次见证。我觉得,这回,她应该彻底死心了。
  
  我是一个人渣,有什么资格要一个好媳妇。
  
  我要和我的“媳妇”做最后的道别,从此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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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家里呆了一天,就受不了妈妈的絮絮叨叨和父亲的旁敲侧击,他们还不如梁家人,梁家至少现在知道还有陈志明这样的完美女婿存在,我家人只知道梁丽霞。
  
  和冬生他们去歌厅长见识,去桑拿找小姐,不过我实在没有嫖的兴致了。武汉大学那次纯粹是喝多了,另外心里也很烦躁,我虽然不后悔稀里糊涂地丢了处子身,却很后悔没跟那女孩要红包,后来听说,处男去嫖,应该拿喜钱的。现在连喜钱也搞不到,还得掏钱。我吭哧吭哧把人家也弄爽了,还得给人家开工资,这么傻B的事情我再也不干了。
  
  但是喝酒还是让人痛快的事情。尤其是和一帮穿开裆裤就在一起的兄弟,有人尽管已经结婚了,但还是参与这难得的聚会。我们在城里吃喝玩乐,横行霸道,醉熏熏地开着车到处乱窜——我很欣喜地和冬生他们一起打CS。四年大学下来,我发现和他们的共同语言没那么多了,很难得还能一起找个事情做。人生难得有兄弟,今日重逢把酒欢,兄弟情谊都在酒里了,我只是临时回来,和报社请假了的,等参加了工作,没有寒假没有暑假,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找到痛快喝酒的机会。
  
  阿MAY?嘿嘿,她老豆说了,对婚姻都有安排,说不定多伦多大学,已经有选好的女婿等着她了。梁丽霞?哈哈,娃娃亲是一个玩笑,她连自己妹妹的未来都能操纵,自然也知道自己要什么。我干嘛要问她爱不爱我这么傻B的问题。她连陈志明都不要,怎么可能爱我。我曾经同时拥有过两个女朋友,一个可爱,一个温柔。现在,我一个都没有了。兄弟们说,别那么多废话,在这里,只要你有钱,什么都能买得到。
  
  是啊,陈志明有钱,能帮梁家度过难关,也能赢得美人归。我现在什么都没有,还有什么资格谈情说爱?还人模狗样风尘仆仆的回来想帮助梁家,帮梁家干嘛?打架啊?现在拳头不好使了,钱才最好使。我一个穷光蛋,赤手空拳站在梁家,还没把自己当外人……啥也别说了,喝酒吧。
  
  我发现自己的酒量越来越好,以前喝点酒动不动就悲伤啊,欢乐啊,现在酒肉穿肠过,心中凉如铁。我看着眼前群魔乱舞,在酒精的刺激下,莫名地快乐。嗯,我好像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了,原来我去广州就是错的,装什么文化人,装什么有素质,我一时鬼混,一世流氓,根本就不应该去装那大尾巴狼、阿MAY的老豆看得很清楚,我就是个垃圾,一无是处,那么好的姑娘,怎么可能嫁给我。肯给我6万块,已经算看得起我了。
  
  不是“大白兔”就是“姐妹欢”,要不就是“大家好”和“情谊深”,我夜夜厮混在城里的小歌厅,不是这家就那家。大醉之后,搂着歌厅小姐呼呼大睡。一直到有一次,感觉有人拍我的脸,悠悠醒转,看见梁丽霞涨红着脸站在我面前。冬生把我一把拉起来,很大声地说,嫂子来看你啦!我看到梁丽霞的背后,电视里正在放劣质的MTV,一个女郎穿着三点式走来走去,一个歌厅小姐正在尖着嗓子唱《青藏高原》,和嚎叫差不多难听。
  
  我站起来,死不要脸地端起酒杯:“来,过来陪爷坐下一起喝一杯。”
  
  
  梁丽霞给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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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是梁家小女放暑假了,陈志明也电话不断,关怀备至。现在因为梁家出事,他顺理成章地上门造访。丫买得起飞机票,比我到得还早。不但能见到自己的大咪咪女朋友,还能拜会老丈人和丈母娘,这笔账算的多精明,陈志明特地请了年假,说是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你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我只是来看看我的女朋友,顺便也更好地了解一下她。”梁丽霞和妹妹先进去了,我和陈志明从车上拿行李,我抑制不住自己对他的延误,说他来这里是居心不良。
  “了解什么?你是怕被别人占便宜吧?”
  “你也可以这样说。我很想她,不想和她分开太久。”
  “你这是监视她。”
  “不要说那么难听,这叫关怀。女人在无助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有人能挺身而出。”
  “那你是怎么表现你的关怀的?”
  “伤人的农民家里根本拿不出钱,这次梁家弟弟动手术加住院,一共花了8万多了,将来还需要钱,我带了四万来。”陈志明说,他给家里打电话了,说是如果需要的话,母亲会汇款过来,他的家长全力支持他这样做。
  
  我没有进梁家的门,直接开车掉头走了。
  
  我能想象梁叔一家见了陈志明那种惊喜——人模狗样,广州纯种,方圆二百里,估计就连城里的、省会的姑娘,也不一定找到这样的又帅又体面的老公。我更能想象梁家上下看到陈志明掏出4万块钱时的谄媚——人家还没娶女儿呢,这钱连订金都不算,而且二话不说,一掷千金。有钱又帅又有良好的血统,这样的女婿和我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梁家以前觉得找到王家这样的就已经很满足了,现在,比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还兴奋,原来人外有人,世界上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我能理解梁丽霞那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思路了,她自己先亲身实验,觉得味道好极啦,然后端给妹妹吃现成的——我想到恶心,都快吐出来了。
  
  现在的城市,标志性建筑还是那些,但是街上的门面早换了,夜晚看去,居然也灯红酒绿。“这些年过得不好不坏,总是好像少了一个人关怀……”歌厅里传出鬼哭狼嚎的K歌声,路边小吃摊上,都是打赤膊的年轻人,喝得面红耳赤,赤裸裸恶狠狠地看着我的车缓缓开过。
  
  梁丽霞说得对,这个地方确实对她来说无可留恋,但是也不至于仇恨吧……
  
  我回到家,父母喜出望外。二位老人现在安享晚年,我找到工作对他们就是最好的报答。问东问西,吃这吃那,这一天我遭受的刺激不小,一躺下,罕见地没有想阿MAY,直接昏睡过去。
  
  
  回到家乡,我还是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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